今夜我们完婚了(1 / 3)
忽然怀念另一栋楼旁边树上的鸟窝。
在我十岁时,得了夜盲症的房间伴着我呼吸。
裘梦敲响门铃送来那张照片,仰视着拍的,看不清。
但心里清楚得很,他带来了生命。
欢喜的走向裘梦,要埋在肩窝好好儿告个白。
撒娇的问着金童身上掉下来的金能分我一点儿嘛,我好好拼接,再给金童安上去。
我原谅他了。大概是因为他爸爸焦急的神情,显白的头发。
我的伤算不上什么,同他父亲比。
裘梦吹着牛奶。插上吸管看液体进入我口腔。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胃里暖呼呼的。剩下半杯送给他喝,连口腔里的也想一并献出去。
我带着嘴角的甜,与裘梦感受夏夜的风,风也是甜的。
钻进脸庞中央,顺着缝隙滑进去,风送来了人间贺礼。
清净暮飔化作万物影子驻在树杈作见证,它们向宇宙传达着。迎新人啦迎新人啦。
今夜,我们完婚了。
裘梦跟着耳尖儿绒毛的飘动规律一起开口:“好,不伤害金童。把金子好好儿留着,让他送给他父母。”
我说着好,那他可得好好给家里撒金子呀,你说他会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们还年轻,一定会出息的。”
是啊,我们还年轻。
少年人,呼吸都是带着劲儿的。别辜负任何一次气息律动。
我俩窝在厨房门后说着悄悄话,完全忘记家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江愈哐的一下差点把我脑仁儿撞出来。哎呦天得吐了。
江愈还不放过我,捧着我的胳膊晃来晃去,嘴巴一张一合的吧啦吧啦,说的啥呀没听清。
我扯着喉咙说没!听!清!
“研研等会儿来家,让他去我那儿住吧。”这回听清了。
延延?哪个研研?
“陈俞研,我下楼接他去。”
“我也去,咱都去。”裘梦捧着我的脑袋揉,跟我解释着发生啥事了。
周易凛爸妈在他们租的房子那儿守着,守到人便拉扯着把俩人分开。研研被丢到楼梯扶手那儿,硬撑着小脸儿不落泪。
传入耳朵里的话语刮的肺疼,像是猛吸一口风,喉咙都被冻住,半点不会言语。
我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周易凛父母,是生他的父母。
仅凭这一个关系存在也怪不了他们什么。
研研说他不疼,主动提出来我们这儿。还发信息给江愈说麻烦他了。
小善良精,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儿呢。
为什么被丢下的都是乖小孩儿呢?
可这是个定律。
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定律。
我看着乖巧跟在前面的研研,绷直的腰背大写着坚强,虽然笔画够多也不妨碍他一笔一笔刻在身上。
裘梦说周易凛爸妈应该骂他了。
骂他了,骂什么呢?
小残疾?吃软饭的?没出息的小哑巴?
就算骂也不是第一次了。
骂又怎样呢?
亲生父母都吐出来的肮脏称呼,别人再吐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人人都这样认为。爸妈都不要的脏东西还想让别人看得起你?想屁吃呢?
是,想屁吃。这世上的人放出来的屁自己都闻不出个好歹,却妄想喷到别人身上毁了别人。
但屁终究只是屁,看不见摸不着。
被崩多了我们也不在意,因为它仅仅是空的,还是被次要的人放出来的。
我挪到研研面前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手心里的酥麻感干扰了神经,我勉强分辨出来他写的五个字。
哥哥想吃的。
我趴在他耳边问哪个哥哥呀。他用迎宾手势挨个儿对着我们饶了一圈儿。一,二,三,四。对着空气的那个方向也是一个存在。周易凛,他的哥哥。
我便发信息问周易凛想吃什么。
“研研想吃的,我都吃。”
所以老天爷什么时候能让他们一起吃对方想吃的早餐呢,这一天我们要等多久?
大概不用太久。裘梦说相信周易凛,他爸妈只是手里缺钱花了。我们把钱给他们就行了,给多点儿,可以安静的生活一阵子。
给钱,去消费,去喝酒,去赌博,却偏偏不治病。
明明周易凛拼命赚钱是要治病的,治三个人的。却偏偏不如他意。明明喉咙管里出血却还是装作没看见,抽大把的烟。
挥霍周易凛隐藏在纸币里的汗水,揉搓周易凛身体里的血,玩弄周易凛誓死留下的所有尊严。
他们不坏,只是爱这个世界罢了。沉浸所有欢乐,杜绝所有痛苦,痛苦丢给了周易凛。
但他没说过苦,没学上也不苦,养邻居家的孩子也不苦,填补欲望无底洞也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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