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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悧在分手时对他说: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有幸福的可能了。他以为,至少分离的绝望对于他们两个是公平的。

亲人、爱人或友人,Alpha或 Omega,终究都不是他的同伴。最终,每个人都只能独自战斗下去。

他去妆台前拿了药,用冰凉的自来水送下。再回到桌前,他看到手机屏幕亮着,消息栏弹出前任伴侣发来的消息:

(我有事想和你谈,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20】

詹小怜十二岁那年,家里人在他房间窗外装了金属防盗网,以防他利用低楼层的便利跳窗逃家。那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孩子在夜间毫无征兆地出走,甚至一去再无音讯。

父亲们送他入读礼义学校,专司香儿教育的地方,据说在这里就读的孩子都会成为温顺贤良的香君子,绝不会沾染堕落行为。小怜和他的同学们一年四季都要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色礼袍,脸上罩着由玉簪固定的白纱,以丧服一样的装束悼念逝去的清明世风;每天登校离校都由校车接送,学生的住址有准确记录,每到一站点名放行,不允许有人过站或提前下车。

他在家受到的管教比在校时更严格。与异性外人对话必须征得家长准许,即使是陪爸爸买菜时和果蔬店的小哥多说了一句,也难逃回家后的惩罚。大人会打他耳光,说他发浪、不学好、想勾人,有时爸爸会出面劝阻,但理由只是恐怕打伤脸留下疤痕。而后爸爸会用衣架抽打他的后背和大腿,直到他赌咒发誓说真的不想“勾人”。

相比之下,学校是让他安心的地方,至少他在校受到的责罚要少得多。他的功课做得很好,特别是弦歌诸艺,常得到师长夸赞,获得参与演剧的机会,冥想时间可以用于排练,不必像其他同学一样忍耐长时间静坐冥想的乏味。在每年家长参观日固定演出的道德教化剧《凡人罪》中,他被选中担任最重要的角色“善行使者”,引得同学羡慕,也让观众席上的父亲们脸上有光。

生活还不算太差,只要等到毕业就好了。这个想法一直支持着他。等到上了大学就可以脱离家人的监护,有自己的住处,自己选择的朋友,也许……还有一个未婚恋人,像街上的爱情剧海报那样。虽然他也不清楚恋人之间除了标记还要做些什么,他能想到的浪漫关系就是为喜欢的人奉茶侍酒。

十七岁那年,他发现有同学在偷偷学习公立学校的课本,书上都是些咒语一样古怪的习题,他才知道自己学的东西和统考内容完全不符,不可能通过考试升入大学或职业学校,毕业后只能留在本校或进入另一家礼义学校任教,又或者没那么幸运,只能留在家里或接受指配的婚事,无论哪一边都是监禁生活的延续。

长久以来的努力和克制,根本没有意义。

是牲畜。从一开始就是牲畜。为什么……还要坚持欺骗自己呢……?有时他觉得弟弟们的眼神很奇怪,无论他在客厅抚琴或是罚跪,他们看他的眼光都没有变化。想来那就是人观看珍禽异兽的眼神。

……要逃跑吗?如果逃脱了会怎样?他不敢对人说起这些,没有人可以信任。他整夜睁着眼,想不出周全的对策。

绝望酿成的冲动,终于在某天放学路上击中了他。校车停靠在一个相对繁忙的路口,距离终点还有几站路。他默默站起来,试图跟在同学身后下车,被老师拦住:詹小怜,你的站还没到。

他猛地推开老师的手,跳下车去,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冲进傍晚地铁站前的通勤人流,隐约听到老师在背后喊他名字,威胁说要报警。

他在地下通道里躲了很久,终于确信没有人追来。回到地面上,天已经全黑了,人流高峰过后地铁站外不再拥挤,他茫然走着,听到自己激动的呼吸和长袍下摆摩擦的瑟瑟声。他拔掉簪子,感到散落的长发覆盖双肩,面纱被风吹走,城市的夜景在他眼前变得清晰了。

一家夜店的彩色灯光吸引了他,他想进去探险,但拿不出保安要求的身份证和会员卡。无处可去,他在路口徘徊,几个路过的Alpha青年注意到他,对他招手、打口哨。

小鬼,你是新来的吗?

他向左右看了看,才确定那些人是在叫他。

看什么呢?对,就是你,白无常。

小怜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感觉很新奇,刚刚见面的人给他取了俏皮的外号。

找地方玩吗?跟我们走吧。一个陌生Alpha说。

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跟着他们来到一处陈旧的公寓楼,大概是其中某一人的住处。房间布置很简陋,没有床具,床垫平放在地上,但有充足的烟、酒、汽水和膨化零食。小怜在这里拿到一台平板电脑,上面装载的游戏令他入迷,有人掀他袍子他也不理。

挂空档啊?这么野。

小怜头也不抬:是学校的规定。

什么学校啊这么变态。

洺瑞宫。

……等等,你真是学生啊?

对方听上去很惊讶。在小怜看来这没什么奇怪的,他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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