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絮随风来邀君共饮雪(2 / 2)
一路行至晚上,归棠下令扎营休息。林居行他们来到归棠身旁,伺候她用膳。华寻问,“教主一人路上会不会无聊,不如我来陪你呀。”归棠想了想,点头,小郎也叫嚷着:“教主,教主,我也来。”
归棠点头,“行行行,你们都来。”
小郎试探着开口,“教主,让愿安也来可以吗?”
归棠夹菜的手一顿,气氛凝固。华寻白了小郎一眼,“马车那么窄,咱们这么多人还嫌不够挤?”小郎连忙接话,“教主你别生气,我说话没过脑。”归棠食不知味,独自回了马车。
深夜,随行的人点起篝火,围着篝火取暖。年长些的沉稳些,靠在树边休息,年轻的开始谈天说地。有人甚至围着篝火唱起歌来。
归棠睁着眼,盯着马车的车顶,细细听着那人唱的歌。
“ 家乡月儿圆,溪水荡悠悠;
我离家时哟,俺娘泪也流。
泪水荡悠悠,搅散溪中月;
俺的心上人,她说待我归。
待我归,待我归,谁人带我归?
莫再等,莫再等,黄土高几许。”
归棠听着这歌,只觉满腔悲凉。归棠默念“心上人”,不知为何,脑子里闪出“尼拉”二字。
愿安在队伍最后,有人丢给他一个馒头,也跑到前面凑热闹去了。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树下,这歌声也远远地飘过来。胸口一窒,他吐出一口血。他习以为常地擦掉嘴角的血,咽下一口馒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热闹一直持续,篝火彻夜未灭。归棠迷糊睡去,听见有人惊呼,“操,怎么又下雪了,冻死个人。”
她坐起来,撩起帘子,见天空确实飘起鹅毛大雪。她对着天道:“怎么我说别的时候,你不灵验呢?”
她撩起门帘,高声命道:“来人,去把愿安带来,再热一壶酒。”
愿安很快被牵过来,爬进马车。他满身风雪而来,被里面的暖意扑了一脸。
归棠端坐在马车内,见他到了,将手中白玉似的酒杯递给他。愿安脸色瞬间煞白,眼里带着惊惧,颤着手接过酒杯。指尖碰到酒杯,无力缩了一下。杯子落地,酒洒了一地。他取下腰间的长鞭,递向她。
归棠皱眉,“你就这么想挨抽?”捡起酒杯,她重新倒了一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过请你喝酒,怕什么?”
愿安接过,仰头饮下。酒入口温热,不是他想象中的滚烫。是他如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了。归棠跟着喝了一杯,又给他倒上。
帘子被挽起,窗外月光洒落,雪花飘在他酒里。归棠低声道:“还真是‘共饮雪’了。”他抬头看她,目露不解,归棠侧身,将酒杯伸出窗外,接到飘落的雪,她收回来,拿着酒杯与他的酒杯轻碰。二人一坐一跪,你一杯我一杯,就着月和雪沉默共饮。
直到一壶酒饮尽,直到愿安眼神开始迷离。归棠撑着下巴看他,“你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她伸手,隔着衣服碰他乳头的金铃,叮铃铃响了下,愿安抓住她作恶的手。
归棠有些好笑,“喝醉了胆子还挺大。”她伸出另一只手,也被他捉住。归棠想收回,无奈他攥得紧,“放手。”他依然握得很紧。
酒让他苍白的脸有了血色,也让他的目光终于不再寂静,而是如那升腾的篝火,燃起一道微弱的光。他动了动唇,张嘴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手松开,他歪歪地倒在一旁,睡了过去。归棠蹲下身子,解开他脖子和手腕的镣铐,到了脚踝,陷入肉里的锁链看着有些狰狞。归棠一点一点拉扯,伤口撕裂开。愿安皱紧眉头,缩着脚。她压着,“别动。”他不像清醒时那样听话,紧紧缩起。
归棠用力,终于将那链子从他脚踝拉出,脚踝那里剩下血红的小洞,她倒上药,包扎好。抬头,他已咬着手臂不停发抖,眼角湿润。
归棠伸手擦他落下的泪,“难道比蛊毒发作还痛吗?你不照样,还是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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