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颇有些雅致意趣。
住得久了,春蝶见无事,完全的放下心来,开始琢磨着如何营生。
他们的存银早见了底,近日吃食也是去山里找的,等再冷些怕是要断粮。
春蝶自小便被卖进沈家,女红诸事不过尔尔,唯有打扫一事做得麻利,遂四处去寻帮厨浣洗。
找倒是找到了,但薪水微薄,根本养不活两人,加之尚有孩子未出世,长久下去仍是无以为继。
沈辨玉知春蝶早出晚归谋生,闲暇几日去山溪中钓了几尾小鱼养到池里。再把院前那块空地的破碎影壁清理出来,撬砖翻土,打算开春去买些种子。他不敢太辛劳伤了腹中孩子,休息片刻忙片刻,如此这般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一至初冬,气候急冷,转天便下起了雪。
春蝶的手常泡在凉水中,果然起了冻疮,五指肿如泡发的馒头,紫红褪不去不说,好些地方皲裂出血,沾水便疼得钻心。她咬牙死撑,有时一边哭一边做,好不可怜。
沈辨玉心疼她,便叫她辞了这临时帮工,去城里买了些便宜的笔墨纸砚,扯块布权当做招牌,找个角落帮人代写书信。他爹也曾做过秀才,有几分文墨,他自小熟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奈何家道中落,被卖予旁人,不然此时仍在学堂求学。
枯等了五天没得半点生意,倒把沈辨玉冷得差点染了风寒,春蝶忍着手疼,没日没夜给他赶制了一件冬衣。布料是她在布店帮衬时拾来的废料,东拼西凑,样子有些奇怪,但胜在保暖。
沈辨玉初时脸薄不穿,冻了两日哪还顾得这些,丢了那几分矜持,就差没去街上叫卖吆喝。
冬日行人匆匆,鲜少有人驻足,沈辨玉蜷着身体抱着已经有些凉了的汤婆子,眼瞧暮色已升,估计今日又要无功而返。长叹一声,正要和春蝶收拾摊子,巷子里走来个拄着拐身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人。
沈辨玉只道她路过,特意为她让了道,谁料她直直走到跟前,问能否代写。
沈辨玉揉了揉发僵的手指,露出一个温文笑容,连连点头。
春蝶动作麻利地开墨平纸,沈辨玉朝指尖哈着气,一边竖着耳朵听老妇人说。
老妇也是个苦命人,年轻丧夫,独自抚养孩儿长大,后从了军,随常宁将军麾下西征。边关安定后他却未曾回来,仍在北疆驻守,今年又不归家。老妇思子心切,才想着出来写些信件寄托哀思。
沈辨玉照她所言逐字逐句复述纸上,写到“常宁将军”时笔下微顿,停了片刻又继续写完。之后给她读了一遍信,老妇人频频点头,把几页纸小心收到怀中。
沈辨玉见她穷苦,推己及人,只收了两文钱。好在如今物价稳固,两文够买一升米,可吃好几顿。
终于开了张,沈辨玉大受鼓舞,每日坚持早早出摊,冷了便叫春蝶看着,自己去街上走走暖身子。街坊混了眼熟,且他收费低廉,来写信的多了,好的时候一日能挣个四十多文。但苦了沈辨玉,常写得手腕酸痛难当,又受了冻,晚上回去怎么捂都难受得很,只得休息两日。
年关将近,生意慢慢淡了,沈辨玉六个月的身子,坐久了腿脚充血,不得已减少了出摊的时间。
一日下了雪,沈辨玉外出时险些摔倒,春蝶便死活不许他再出门,说自己手好多了,又去酒家帮厨。
除夕当夜,春蝶早早归来,还买了半只鸡。
二人难得开怀,饱餐一顿。
至元日,春蝶所在酒家忙得脚不沾地,沈辨玉未去赶灯会,听着窗外风雪声学着女红。
绣品可换银钱,为了多攒些,沈辨玉叫春蝶教导了基础,左右在家无事便琢磨起来。
他人聪明,学东西很快,春蝶再无可教,他便偷摸穿了她衣裳,给绣房递绣品时偷学几招。
眨眼冰融雪消,春日将近。
沈辨玉肚腹圆隆行动不便,只得将播种一事交予春蝶,自个接了好些绣活,每日饭后活动一番,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
诸事亲力亲为,沈辨玉未足十七便早当了家,吃够了诸多苦楚,再不复那纤弱公子模样,似那苍劲瘦竹,百折不挠,自有一副高洁。
四月初,沈辨玉忽觉腹痛,腿间见红,春蝶忙去请来接生产婆,有惊无险地诞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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