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3 / 3)
叫他妈妈很别扭,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还是个男人。我就开玩笑说,那叫我妈妈?你觉得合适吗?
没想到方威端详着我,说:“我觉得挺合适的,你这么……这么漂亮。”他知道说我“漂亮”会引来什么。我也顺着他意,摆出一个漂亮的笑容,然后狠狠地肏了他一顿。
但今天听到青青叫我“叔叔”,而我又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套进这个称呼所要扮演的角色中,我才明白我是一个与他们的幸福无关的陌生人。
看青青现在的样子,我知道她不会跟我一起去吃甜品。于是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包进一张没用的白纸里,递给青青:“把这个转交给你爸爸。”
她伸出手,却又不敢接,睁着眼睛问我:“为什么?”
“是我欠他的。”我不敢看青青的眼睛。她什么都像我,鼻子、嘴巴、耳朵,简直是缩小版的我——除了那一双含着澄澈目光的眼睛总会让我想起方威。
她接过钱,小心地拉开书包拉链,将它放进最内层。
“那我走了,叔叔再见。”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与我告别,低下头,抓紧书包两侧的袋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跑走了。
我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熟悉的转角处,再往前几百米,拐个弯,穿过那一条繁华的大街,我将看到一片还在施工的土地。那里拆了建,建了拆,好像在那里待过的所有东西都不能长久。只有那些农民工,顶着烈日,寒暑不变地工作着。
我没有去西门,而是重回昔日和孙晓洁结婚的酒店门前,门口稀稀落落地停着几辆车。我走到酒店大堂里,前台慵懒地看我一眼,见我不是来办入住的,可能只是个路过上厕所的,理也不想理。
踏上白色石块砌成的阶梯时,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九年前。刚踩到石阶上的我,内心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样迎接即将到来的婚礼。走着走着,我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稳,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开宴厅的大门,像拆开一件礼物似的,我想看看里面藏着的到底是怎样新鲜漂亮的、我未曾见过的世界。
现在不同于九年前,空空的宴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往前走。可我的想象让我的周围簇拥满了人,他们的口中连声道着祝福。而站在红毯的终点的那个人,是方威。
他会穿什么样的衣服?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我?
我选了一张长桌躺下,看着宴厅上方挂着的璀璨无比的吊灯,缓缓地闭上眼睛。
现实不会告诉我,梦也不会,但我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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