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玉庄(2 / 2)
又看了眼一看就登不得台面的骡子,又从行囊中找出那半块玉珏配好,照了照铜镜,也算是人模狗样。便从灌木中走出,挑去裘袍上的草叶,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努力装成误入此地的某家公子少爷,懵懂中带着些许无辜。
他自觉这番伪装无可挑剔,熟料才走近些,便被卫兵挡下,恶声恶气地问他是谁,又未等他开口,那卫兵身后急速奔来两人。两人皆身着乌青武袍,腰佩长刀,作侍卫打扮,相貌如照镜一般一模一样,上前便一人给了那卫兵一掌,接着向他单膝跪地,诚惶诚恐道:“属下鸦青、鸦羽恭迎陛下。”
姜瑶:“……”
那卫兵一脸震惊不解,随即反应过来,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浑身抖得厉害。
姜瑶:“?”
不对劲,很不对劲。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坦白从宽,但眼前这一幕实在太像他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尚在怔然间,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句“平身”就秃噜出去了。等他回过神来,两侍卫已然起身,左边的那个皱了皱眉,似是有所察觉,迟疑道:“陛下您不是出去打猎了么,怎么也不见马匹猎物?还换了身衣服?”
姜瑶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侍卫一眼,正想着怎么编个借口。那侍卫却低头道:“属下多嘴。”
“……”这位陛下到底脾气有多差啊。
到了眼下这地步,他是骑虎难下,不是陛下也是陛下了。他甚至有点庆幸那位不知道和他有多像的陛下脾气如此差,一路走过去,居然没人敢正眼看他,这也让他稍稍不那么紧张,起码不用担心自己走路顺拐。
他正走着,右边的侍卫出声提醒道:“陛下,凝玉汤在这边。”
姜瑶被人喊住,心跳都险些停了一刹,而后斟酌着一位脾气奇差、控人生死的陛下该如何回应,语气冰冷道:“这点小事需要你来指点?”
那侍卫当即跪了下去,口称该死。姜瑶毕竟不是真的脾气差,为防露出马脚,便让他们都退下,又吩咐自己进去的期间不要有人来打扰。那侍卫稍一愣神,便了然应下。
姜瑶并未从那侍卫的表情中品出点什么,只觉得那眼神有些复杂。待进了汤池,他才瞬间明悟。
那汤池以卵石围砌而成,周遭几处斑驳桃花,一端以实木搭出一方露天台,台上摆着矮桌与竹席。而在那冉冉雾气中,只见一席瀑布般的顺滑黑发,两肩圆润,一捧水扬在身上,指尖带一丝桃花般漂亮的粉嫩,水珠自手臂滚落,肤如凝脂。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人侧身望来,眸如点漆,眉如细柳,唇若脂红,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任何人看到她,都只会想到一个字——美。而这位美人,此时身不着寸缕,半身没入水中,腰际有绯红花纹一闪而过,胸前两团白肉微微挺翘,随着动作而轻晃。女子见到他,先是讶异,而后又有几分不解,目露怀疑之色。
姜瑶已经捂住双眼,也顾不上暴露身份。他脸颊充血滚烫,连舌头都开始打结:“我、我不是故意进来的!多有冒犯,望姑娘见谅。”
他两手捂得严严实实,又是背对着汤池,心跳鼓噪如雷,已然做好了身份暴露被乱棍打出去的准备。头脑混乱中,只听见身后似有出浴水声,赤脚踏在地上,向他过走来。
他嘴里胡乱地解释:“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看见一点、不对,我一点也没看见真的,您要是不信,就打我一顿,要么骂我也行,千万别忍着,我特别能理解……”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姜瑶登时僵得像块木头,他磕磕绊绊地,还想再挣扎着解释两句,后颈骤然一痛,眼前一黑。
“你不觉得,今日陛下有些怪吗?”鸦青蹙眉沉思,向鸦羽道。
鸦羽的手无意识按在刀柄上,对鸦青的话不置可否,今日的陛下确实太过温和,少了几分戾气。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这并不是陛下。
但若是妖物变化便更不可能,琼玉庄有国师设下结界,可令一切妖魔鬼怪退避三尺不敢造次,寻常法术在山庄中也会失效。那位“陛下”一路随他们走来,未曾露半分怯。可若说是一时之间变了性,也不比先前那个猜测靠谱多少。
两人虽心存疑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恰巧听闻庄外传出马蹄声,又是一阵极为熟悉的大笑,忙快步奔出。却见一行人马由远及近,领头的白马上,坐着一身着玄鸟武袍,背负弓箭的姜国天子,姜祀陛下。
鸦青鸦羽不由看向对方,对视的一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姜祀满载凯旋心情大好,并未计较这两个侍卫接驾来迟,只让其无罪平身,随口问:“无月在何处?”
两人皆是沉默一刹,而后才由鸦青道:“禀陛下,在……在凝玉汤。”
姜祀大步走了两步,忽地停住,侧目看向两人:“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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