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别说话,别说话了。”顾长思反手紧紧握住他的,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伤到心肺不是这样的反应,一定没事的,你别……别说话!”霍尘不知道是真没事还是故意开解他,越不让他说越要开口:“我真的没事儿,小王爷,你给我笑一下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还能把狼崽子的另一条胳膊削下来给你当打狗棍。”“霍尘!”顾长思抬头,似乎想用往日里那样很凶的目光瞪着他,可那再怎么凶狠的目光带着些苦楚的内疚和担心,怎样看怎样含了一缕愁怨,“别说话了,算我求你了,闭嘴吧好吗?攒着些力气,好吗?”军医终于从慌乱的人群中拎着药箱钻了过来,霍尘连忙勾住顾长思的指尖,不让他放开自己。“小王爷答应我个要求。”他殷切道,“答应我,我就保证我会好好地、什么事儿都没有地回来。”这时候也顾不上算不算趁火打劫、亦或是挟恩以报,顾长思想都不想,一口答应:“我答应你。”霍尘讶异地微微扬了扬眉头:“没有任何条件?”“只要是你开了口,本王什么都答应你。”顾长思跟着担架站起身,“只要你活着,霍尘,我只要你活着,本王一言九鼎,你也给本王言而有信,听到没有?”“听到了。”霍尘鲜血斑驳的手指虚虚地碰了下自己的唇,与顾长思被分开之前,极快又极轻地在他唇角一抹,像是意犹未尽地偷了个吻,“小王爷有命,卑职莫敢不从。”霍尘的血染在自己唇角,带着些苦涩的腥甜味儿。冷风一吹,那抹血迹就扎眼地干涸在他的唇齿间,顾长思伸出食指,轻轻将那抹红擦了下来。他颓然地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霍尘被人簇拥而去的背影,后知后觉腿脚发软,慢慢扶着地面蹲了下去。一股巨大的、无声的恐惧与伤心将他吞没。霍尘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定北王府中了。伤口被裹上了厚厚的纱布,僵直地捆缚着他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总之霍尘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伤口疼或者是哪里疼,而是后背躺僵了。他刚刚想活动一下,就有人推门进来。“哎哟喂,霍哥你醒啦!你你你……你可千万别动哎,祖宗。”祈安匆忙撂下水盆,半倚在床上扶他,用自己的大半身体给他当软垫子,“好点儿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倒口水喝吧。”霍尘是真的渴了,点了点头,祈安就伸长了胳膊给他端过水碗,扶着他慢慢喝下去。一碗水下去嗓子总算能说话了,霍尘摇摇头示意不要了,问他:“小王爷呢?”
“王爷守了你好几天了,今早温大人来请,说是要他同布政三司一起拟个折子送回京城,就走这么一小会儿,你就醒了。”祈安用帕子给他轻轻擦着唇角,顺手一指,“你看,这帕子、还有王爷的大氅,都在这儿呢,我可不是在给王爷说好话啊。”霍尘无声地笑笑,他现在是满肚子话说不出来,张嘴说两句就觉得跟不上气息,整个身体跟他叫嚣着发虚,要好好休息——那么多血放出去,不虚就怪了。祈安仿佛深谙他的苦楚,立刻动手轻轻推拿了一下他未受伤的地方:“行了哥,你啊就少说些话吧,有什么事情我来做,你就动动眼珠子,我一般都要能看得懂。王爷说了,这些日子我就全程跟你身边伺候你。”祈安虽然不是个习武的,但他手劲儿不小,揉捏在僵直的后背上别有一番舒服,霍尘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昏迷多久了?”“五六天也得有了。不过军医说是正常的,刀锋是没有伤及要害,但左胸里面又是心脏又是肺的,这么出血还是得好好养。”祈安扶着他慢慢躺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简直跟个纸糊的美人灯一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也不再时时刻刻盛着三春盛景,反倒像是夏季里的烟雨江南,朦胧间带了一丝缱绻的疲惫。“睡会儿吧,一会儿王爷就回来了。”祈安给他掖了掖被子,霍尘也没推辞,喝完水就开始犯困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了。脚步声窸窸窣窣在他身边响起,是祈安先拿着帕子和水碗起了身,然后在门口停下了。祈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奈何周遭太静,霍尘还是听清了:“王爷,霍哥醒过来了,精神还有些差,闭上眼睛快要睡了。”霍尘猛地睁眼,果然对上了顾长思的目光。祈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以为我够小声了。”“没事,你先下去吧。”顾长思把手里写好的书信一卷,顺手推进了祈安的怀里,“这儿有我就行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挨着床沿坐下了,伸手抵了抵霍尘的眼皮。他手还有些凉,带着些外头的寒意,搁在霍尘的眼皮上也是冰冰凉凉一阵痒,勾得霍尘轻轻笑了两声,还带出了咳嗽:“怎么,我这几日一直在发热么?”“嗯,终于退了。”顾长思连忙收了手,十指交叠相互搓了搓,直到生了热才放回去,摸了摸霍尘的颈侧,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副画。祈安会心一笑,攥着东西轻手轻脚退下了,还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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