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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听不到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也变得迟疑。一股由内而外的凛寒攫住了成欣,犹如利骨作刀,刺穿血肉。她动不了,逃不开。冷寂的黑夜浸没过来,让身上的软毯都变得无比沉重。

光、声、热、颤,所有能被感知到的外界刺激尽数消泯,人类最基础的生命体验被完全剥夺。低矮狭小的铁制笼子都无关紧要了,此刻这具如遭钉住的躯壳才是真正的监牢,它像一滩混着腐烂组织和矿物质的泥流,将成欣拖进愈积愈重的深寒。她无法触碰这牢狱的栅栏,也无法透过它的间隙望见什么。

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令人发疯,比起待宰的羔羊,她觉得自己更像已被屠宰好的死物;被装盘吃掉后,余下的部分就随意堆砌在角落。她想大声呼救,费力振动的声带却只换来几声含混的呜叫,牢固的硅胶球塞满口腔,使合闭不了的下颌越发酸苦。她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试图按捺住即将失束的口水和眼泪。

后悔和委屈交替腾升,将心窝戳得千疮百孔。成欣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原罪,为何总遭残忍对待,仿佛她就是一个无知无觉的物件,任由人家怎么摆弄。

她一边感到屈辱,一边又有种水到渠成的麻木,因为她的人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无论是在家庭、学校还是社会,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向她施加异己的意志,如同一张张抛起的飞盘,而她是扑出去的小狗,如果能接到自然皆大欢喜,接不住就会被无情抛弃。

她太习惯这套规则了,以至于如今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被人捆住手脚像牲畜一样扔在黑暗的牢笼里,一点儿也看不到出逃的希望。倘若她就这样死了也不会被发现,没有人会认领她的尸体,正如没有人会过问她的行踪。但凡她平时有讨得过哪一个人的欢心就好了,就算只是在电光石火间想起来她一瞬也好,就算只是在无意间随口问及她一句也好,哪怕只有一个人,或许都不会令现在的她如此惶然无助。

然而没有这样的人存在。素常的日子里不会有人向她投来目光。

她被孤零零地扔在恐惧的血盆大口中,即将被这巨兽敲骨吸髓,拆吃入腹。她的手脚开始反复发麻,痉挛般的刺痛像疯长的藤蔓一般沿着四肢蔓延开来,各处神经末梢都响起警报,好像有无数条细小的尖锥在肌肉里穿梭巡弋。长时间失去行动力令属于自己的身体都变得陌生,直到眼罩湿润的触感传到脸颊,她才懵懵地发现静缓的泪水像小溪一样默默流淌。

好像她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身上的变化都不能主宰。她像旁观者一般为自己默哀,又想或许这样的命运也无怪乎旁人。就算是小狗也分种类,而她的品相从生下来就不算得好,于是再怎摇尾乞怜也没有用,人们不会多给她拖回飞盘的时间,往往是在她没接住的那一刻,身后就已空无一人。

毕竟谁都会倾向关照更有价值的东西,就像漂亮的小玫瑰天生拥有花季,远比路边的狗尾巴草更值得被爱。

成欣感到一种死到临头的心寒,因为太冷了,所以就拼命在昏昏沉沉的头脑里翻找着暖和的东西,她的意识飘忽不定,思绪像打散的线团一般杂乱无章。

她忽然很想回家。

——“家”。

这个词冒出来后她一时没有能与之对应的具象,因为家不该是空洞的居所,也不该是没有容身之地的房间。

笼子太过冰冷坚硬,她想要是能有张床就好了,家里该是有张床的。一张宽大的软床,一个温暖的被窝,她可以陷在蓬松的床垫里来回打滚,肆意伸展四肢。她不会再被挂在世俗的天平上称量,这床会温柔地包容她的一切,宛如子宫里的羊水庇护未出世的孩子。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一定曾有过能无拘无束地蹬踹的时光。她不知道外界是否安全,她以为外界安全就足够了。

不需要更多东西了,她会死在这张床上。

她蜷成一团的身体在幻想里逐渐失去知觉。好像所有感官都麻痹了,被捆住手足犹如被剥离了皮肉,骨头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倒也不疼了,只是像几段朽木一般僵直而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脱落般摇摇欲坠。不能自由活动的舌头再也阻止不了漫溢的唾液,不断有水丝从口球上掏空的孔洞里涌出,渐渐把半个下巴浸得一塌糊涂。

她的躯体似乎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但混沌的意识迟迟不能入眠,一直保持某种低频的活动。时间在漫无边际的流逝中无法被判断,各种记忆的碎片也在脑中乱窜,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一片茫然,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有浪潮一般拍打过来的空虚和疲惫。

直到一串规律的脚步声响起,昏沉的寂静像气球一样被砰地戳破。

成欣猛然一抖,骨骼发出摩擦的哗啦响声。她像发动年久失修的老机器一般拖动她的身体,期盼它至少能够弹跳一下,然而实际上只是令它的颤抖得更明显了一点。

来人在很近的地方顿住了脚步。笼中的小兽啊呜啊呜地叫着,她应该是想发出更凶狠的声音的,但任人怎么听来都更像是可怜兮兮的抽咽。

“好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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