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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來接你下班(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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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來接你下班

一回生兩回熟,辦手續收拾東西然後離開的事情,對蔣一乎而言一點都不陌生。

高中時還有一大堆他未翻過的書、囤在吉他社裡未吃的零食、穿了兩年的體育服。他想把舊吉他留給孫淼,他走後她就是吉他社社長了,不會彈裝裝樣子也好,但她卻不想要,她只想要塊撥片。那塊撥片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蔣一乎也不想給她,兩人猜拳孫淼贏了,他不依不撓要求三局兩勝,最後她羸了十局。他從不知道自己猜拳這麼廢。

東西有點多,她替他搬到門口,站在馬路旁攔車。她的白色校服洗得黯淡,頭髮一絲不苟地梳成馬尾。九月的午後太陽曬得柏油路發熱,烘得她的臉紅紅,額上頸上微微地流著汗。他曾經以為,不需要很長時間,他就忘記她的臉,事實是過了幾年,他連她裙擺上的皺摺都記得一清二楚。

第二次離開簡單得多,他沒有放什麼在藝校裡,只有那支舊吉他和一雙練舞的鞋子而已。經過校門時順手把鞋子丟在那裡的大垃圾桶,背著吉他回家倒頭就睡。

他手上的工作都是老師介紹的,聽到消息後都發短信來說暫時不用他了,本來還忙得腳不著地,忽然就沒事做。奶奶沒有多問,老人家心眼通透,又開始接起改衣補衣的小細活。家裡那台很久沒動的裁縫機咔咔地響,他站在她身後什麼話說不出來,他的儲蓄撐不了多少日子。

突然要找工作不好找,他最初是在一間快餐店打工,每天離開時一身黏稠的油炸味道,洗過澡還是洗不掉,他察覺到了,還是裝作不知道,店長把他安排在收銀,生意忙得他什麼都沒有時間想。

在前台遇見以前的同學,自以為風趣倚在櫃台上向他討同學優惠。直到那一下他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他本來還像活在雲裡霧裡一樣,憑著運作的理智齒輪推動前行,直到從那個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封閉的情感盒子被掀開,情緒排山倒海地來。

他不能回家,他無處可去,他只能躲起來。在不知道哪裡的一條後巷坐到天黑,瞪眼看一條水管一點一點地漏著水滴,擦了擦臉回看人來人往的大街。

他活了好多年順利的人生,像骨牌一樣嘩啦通通倒下,前無去路後無歸處,漸漸往深淵下陷。

鼓起勇氣重新走出去,被大街上的燈光霓虹閃得眼痛,耳鳴嗡嗡,突然有人拍他的肩,他回頭瞬間見到秦石晉的笑臉,但聽到的卻是女聲:「先生,你沒事吧?」他一眨眼,所有向他投以注目的人都是似曾熟悉的臉孔,天羅地網,插翼難飛。

那種恐懼一旦醒覺,連正常生活的力量都被抽光,無論什麼天氣都像陰沉瑣碎的細雨,在街上每一個人都像認得他,所有人的笑容都是不懷好意和落井下石。

試鏡的時間定在兩周後的月末,孫淼說杜導很喜歡他的作品,主要是見見人談談話,看他比較適合做什麼位置。蔣一乎想著他要是能用上一兩首歌,就算不是自己唱的,拿點版權收益也滿足了。

孫淼心心念念想要他回到幕前,他已經好久沒有在日光下表演過,更別說是面對審視批判的目光,可是對著她的期待他什麼都說不出來,只好乖乖養嗓子,她還親自打給蟲子幫他請幾天假。若是他自己講,蟲子肯定諸般刁難,但孫淼叫兩聲蟲哥他就應了。

當日早上他們兩人一起出門,他照舊地戴上口罩,被她伸手拉下來:「不要戴了好不好?」

他點頭,但還是重新拉回去遮住大半張臉:「去到那邊就不戴。」像他這樣的身量,大熱天時還在人群中戴著一個黑色口罩,其實更加惹人注意。他在外面吃飯時就算得把臉露出來,一有空檔就緊緊掛住口罩。孫淼初時在龍巢見他如此,以為他只是怕在那裡有觀眾糾纏,後來知他每逢外出都戴著,家裡有一角囤著幾十個存貨,像護身符一樣。

她握住他被冷氣吹得冰涼的手,刮了刮海綿質地的口罩,再問了一次:「不要戴了好嗎?」

他和她對恃了一會,喉核上下滾動沒有說話,孫淼慢慢抬手到他耳後繞了一圈掀開遮蓋,底下的他緊抿著唇,和她相握的手不自覺用力,但還是沒有拒絕。

她踮起腳尖輕吻他一下,安撫他說:「他會知道的,他們都會知道的,你這麼好,讓他們看看。」

他搬到這個住處後,幾乎未試過無遮無掩走出大門,連下樓扔個垃圾都是蒙著臉的。孫淼打開門出了走廊,在門外朝他伸了手:「走了?」

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出一個門而已。於是他牽了她的手,出來時剛好把門帶上,她淺淺笑出一邊酒窩,獎勵地抱了抱他,想抽身卻被他按住了頭在胸膛前。

他的心跳很快,四肢僵硬,摟著孫淼好一陣子不願放手,聞著她的髮頂一動不動。她突然有種他在向她求救的錯覺,心軟地提議:「不舒服的話還是戴上吧?」

他遲疑兩秒才回說:「不會。」

「那我陪你去吧?我打電話回去請個假就好。」

他還是搖頭,深呼吸了兩下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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