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能好好做个人好好过个日子已经很不容易(1 / 2)
进城前果然有守卫细细盘问,凡是用刀剑兵器的人都被带到一处专门的凉棚,挨个接受检查和盘问。宫城子早就提前交代夏小蝉,一会儿只说是路经此地要往西南去拜师的习武之人,没有师从。一个长野,他们便这样看重,防备至此,这更证明了宫城子的猜想是对的。
不管顾灵安背后到底是谁,要长野命的那个人,目的绝不单纯。
师徒二人进城之后转过一圈,城内分东西两个城区,南北一条大官道直通两个城门,冕州府衙在东城区,周遭盘布官家盐铁铺及米粮行,少商铺更少酒楼客栈,杂闹的铺面民宅皆在西城区。若是他们决心劫狱,便一定要突破层层重围往更为复杂热闹的西城区去。
可他们就两个人,不是二十个,这便难了。况且这冕州城外就是顾灵安的平信军,便是逃出了城,未必逃得过平信军的追捕。这事儿难办得紧,玉溪峰的回音能快点返转。
宫城子坐在客房的床榻上,靠着窗吹风喝酒,眼下正是华灯初上时,天暗得发蓝,不远处那种花楼的红灯笼悄悄点起,于夏夜晚风中摇曳生辉。夏小蝉抬头看见莫名有些发愣,恍惚间觉得眼熟,又不知道哪里眼熟,他别开眼正巧瞥见他师父略带愁色的眼睛,一下子便似被打通了心窍与记忆。
“啊……”
宫城子怔了怔,回头看他:“怎么了?”
夏小蝉摇了摇头,默默低下头去整理东西。过了一会儿小二敲门,送了饭菜上来,宫城子不想吃,所以只有一份青菜和薄粥。夏小蝉端了个小凳子放在床边搁饭,自己盘腿坐在脚踏上,老老实实开始吃自己的晚饭。
宫城子看他这样稀奇,没忍住笑了一声,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没头没脑的,吃个饭还要挨着师父。”
“没有啊,就是吹吹风,热。”
小徒弟说罢专心致志吃起来,好像真是吹风。宫城子趴回窗边,宽大的袖子从窗户边垂下去,被风鼓满,袖中的臂膀被风吹得冰凉,皮下是滚烫的血肉。他耳畔传来悠悠丝竹畅音,心想那琴弹得真好,跟这夜里的风一般好,流水般潺潺沁人心脾,飞雪划过枝叶般眷恋恰到好处,还真叫他想起一个人来。
他眯着眼睛仰头饮下一大口酒,高粱酒炙烈,顺着喉咙在他身体里头点火。他的脑袋便是又晕又清醒,不过都是自找的。
他冷不丁嗤笑一声,像在笑自己。
“为师知道了。”
夏小蝉看向他:“师父知道什么了?”
“知道……”他不自觉迟顿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酒麻了舌头,还是被记忆掐了思绪,“知道……知道……”
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是长叹一气,复而朗声回道:“没什么,就是吹吹风,热。”
夏小蝉咬住口中的筷子尖儿,木头的味道干涩沉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师父的脸,终于没有再接他的话。
都说相爱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如今,三秋已过,却又当如何计算呢。
“师父。”
“嗯?”
夏小蝉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标志性的弯弯笑眼看起来善解人意,实际上也确实是善解人意。
“等忙完这阵子,咱们回趟离人关吧。”
明察秋毫,善解人意。宫城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忧愁散去,他抿住唇不知该露出一个怎样的笑来,于是只闭了闭眼向他招手。夏小蝉欢欢喜喜丢了碗筷,扑到他身边,任由他师父搂着他的脑袋搓圆揉扁,他只咯咯直笑,分明是长胳膊长腿儿抱也抱不起来了的年纪,却还像很小的时候似的。
“师父你这是玩孩子呢!”
宫城子故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本来就是我儿子,我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哈哈哈哈哈!痒!”
江湖险恶,庙堂幽深,宫城子带着夏小蝉过了小半辈子。这一路而来,风霜雨雪尽是污浊才是,可偏偏就养出了他这样一个孩子。若论武学,夏小蝉这个岁数还未有所大成,他实在算不上个好师父。可若论做人,论过日子,他想夏小蝉或许未来会做得比他更好。
许多人不知道,人这一辈子,能好好做个人,好好过个日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冕州城中那座繁花锦簇之楼乐音袅袅,度此良夜,百姓与君王都是酣睡,不知刀光已现,剑芒已露。夏小蝉伏在宫城子的腿边抱着剑睡得香甜,宫城子瞥一眼小徒弟,复而望向那座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花楼,眼中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有悲色。
自三年前武林大会之后,筑佛人销声匿迹,有人说他还是回到灵山筑佛,有人说在哪处遇见过他杀人,可不管是什么,能让他憋足三年不动声色不来寻他……赤殷夫人答应他的条件里,必有自己的性命。现如今长野收押,若灵机坐视不动,便说明赤殷夫人在其中角色并不简单。
他一直信不过赤殷,所以去玉溪峰的信他寄了两封,一封给灵机,另一封是给老裁缝。上个月听说那老妖精因为天热要去闭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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