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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明向来有操练早起的习惯,卯时刚过,他便已经起身。
门口的丫鬟听见动静,连忙捧着布巾铜盆等物依次迈入房中,动作利落有序。
他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外衫,却没让人伺候着穿衣,没几下就将自己收拾利落。
顾小王爷鲜少有用人伺候的时候,原本当世子爷时还要点纨绔公子的毛病,在军营里待了几年后,行事作风越发像起了顾暄。
那软榻卧床边的帘子被一只细长的手撩开,床帘内传开还带着困意的清透嗓音:“现在什么时辰?”
侍女们纷纷低头,说话的是哪位不言自明,毕竟昨晚小王爷留宿后再也没出来是事实。只有往日里较得周渊如青眼的一位侍女答道:“回公子,卯时刚过。”
顾承明将布巾扔回铜盆,他坐回床边,将掀起帘子的那只手塞回被子里:“不想起就多睡会儿。”
周渊如犯困得紧,他觉轻,整个人瞧着神色恹恹的,原也是被顾承明早起的动静而惊扰而醒,他伸手拽了拽顾承明的衣袖,理直气壮道:“那你再陪陪我。”
顾承明挥了挥手,卧房内站立的侍女有条不紊地退了出去。
其中一个小丫头走了好远,才敢感叹道:“原来周公子原先说得有一半是真的呀,但小王爷一点也不像戏文里头的负心汉。”
颇得周渊如喜爱的那位侍女笑着拧了一把那小丫头的脸,告诫道:“可不许到处乱说。”
房内,顾承明轻抚过周渊如的后背,一下一下如同哄小儿入睡,周渊如辜负他一片好意,倒是越发清醒了,顾承明低头瞧他,后者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
“罢了,正好有事问你。”顾承明见他再无睡意,也不勉强,转而提起昨夜之事:“好端端的,为何夜里总会手脚发冷?”
周渊如随口就答:“大概是因为旧疾沉疴之故。”
顾承明的一句什么沉疴旧疾还没问出口,只见周渊如脸上逐渐露出几分迷茫痛苦之色,他喃喃自语道:“为何我记不起我有何旧疾?”
顾承明心下一惊,知道这大概是因为蛊毒而带来的记忆错乱,他不敢让周渊如深思,连忙打岔了过去:“记不清就算了,今日带你去流云崖游山玩水可好?”
周渊如也不纠结此事了,他笑眯眯地说了声好啊,转脸又换上一副忧愁:“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事,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顾承明不想他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便伸手将人推了起来,扯开别的话头只说:“快些起来,带你去城内买烧饼吃。”
周渊如委婉问道,是只能吃烧饼吗?
你要是没钱了,我倒是还有很多。
“白糖酥心馅儿的,金黄酥脆,老板手艺堪称一绝,去晚了可能要排三条街才能买上。”顾承明张口便来,似如数家珍般地洒洒洋洋。
等周渊如跟在顾小王爷一路出了王府,来到烧饼摊上,才惊觉自己上当受骗。
清晨路上行人不多,多是小贩货郎,烧饼摊上仅仅围着两三人,周渊如转头看了顾承明一眼,道:“这就是你说得要排三条街?”
顾承明半点都没说谎被拆穿的心虚:“来早了不是?”
问老板要了两个糖心烧饼后,正打算掏钱付账的小王爷被一只手拦住了,只见周渊如解下腰间荷包,直言道:“我来吧。”
毕竟骗人出来吃饭都只能挑得起烧饼摊,便也别打肿脸充胖子付账了。
他荷包里的都是散碎银子,摊主连忙摆了摆手神色惶恐地说找不开,周渊如摇了摇头道:“无碍,不用找了。”
摊主顿时乐得不见眼睛,急忙给挑了好几个刚出炉的烧饼递给贵客。
顾承明随意拉人在摊前坐下,周渊如捧着烧饼咬了一口,咽下后他认真地对顾承明说道:“你若是缺钱了只管对我讲。”
这分明就是普通的糖心馅饼,完全想不明白为何要特意早起来吃。
顾承明:“?”
周渊如叹气,将自己的荷包挂在了顾承明腰间:“里头还有几两碎银,与三张两百两的银票,若是不够,里头有我的私印,你只管去钱庄去取便是了。”
顾承明哭笑不得拦住他:“我何时说过我缺钱?”
周渊如怜惜地看着他:“你自然不必多说,我的便是你的。只是下回请我吃饭,我要吃海食居。”
顾小王爷在他咬过的烙饼处咬了一口,的确说不上好吃与难吃,只能说是普通,他捏了捏周渊如的脸上的软肉:“挑嘴。”
他扯着周渊如的衣袖将人拉起来:“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但还没等走出几步,忽见远方奔来一个人影,冲他们大声呼喊道。
“小王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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