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临烛扣(2 / 2)
昌荣一人在原地,觉得自己对宁良玉实在是知之甚少,颇为失落。
往城郊走,一路都是绿芽初绽的矮小灌木。偶尔有几株零星的青柏,鹤立鸡群一般的挺立着。经过一名夜里垂钓的白须老者,布衣草鞋,小凳边放着一只装鱼的木盆。再往前走,来到榉木搭成的一处小亭中,红漆斑驳的圆柱上挂着半截麻绳。
这里原本停了一只乌篷小船,是附近的农户放着捕鱼用的。今夜生意大好,有位年轻的官人花了整整一吊钱,租了去使。农户自然欢天喜地,拿了铜钱去买酒吃。
小船常年日晒雨淋,才踏上去,脚下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宁良玉仰躺在船板上,任由水流推动船只。他唯恐冯凭原再做些什么,索性不在驿站呆着,跑到这冷僻的地方,租下这只小船,略作休憩。
宋伯父亡故的消息已经递出去了。也不知道宋桓如何了。他走之前还想要回老家一趟,却未能成行,想必很后悔罢。四周安静极了,细细簌簌的虫鸣反而让他安心。宁良玉轻轻叹了口气,在这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渐渐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水面上的风都带着潮气,小的时候并不喜欢,等到如今离家远去,才开始怀念。
他梦到了一桩模糊的旧事来。
那是在一个酷烈的夏季,到了夜里依旧热得厉害。青石板上还带着阳光烘烤的热意。宋桓睡不着,他也是如此,于是两人一道划了条小船到湖中心。停在那漫天的莲叶深处,扯了幔纱挡住蚊虫,就在里头入睡。
似乎是这样,可又并非如此。梦中将过往打成碎片,古怪的拼接起来。
清早醒来的时候,他迷蒙之中去抓仿佛触手可得的莲蓬,却坠入了青碧的湖水中,湿透了衣衫。宋桓大约是听到水声就醒了,于是也跳下了拽住他,将还没睡醒的自己带上了船。
“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是宋桓的声音,但是面目模糊,看不真切,“虽说是夏天,可你这样也容易受冷的。”
这样说着,宋桓自己也在宽衣解带。夏日里的衣服都是薄薄的单衣短衫,少年人精瘦的身躯一览无遗。他脱得干脆,转头见宁良玉呆愣愣的,索性走过来替他扯掉湿漉漉的衣带。
“怎么啦?这样傻愣着,”宋桓俯下身,凑过去解开他打了死结的系带,露出沾着水珠的雪白胴体,胸膛两点薄红如蕊,是青涩而不知事的美丽。
宁良玉静静地任由他动作。乌黑的长发散乱了几缕,落在精致的锁骨上,凭添几许惑人的异样。他裸露着大半身躯,湿透的布料下透出浅浅的阴影,两截细瘦的腿从亵裤中延伸出来,像刚从沼中翻出的新藕。
宋桓只是看着他,很久之后才起身,把两人湿了的衣服晾在船头。然后,他就在浅黄的幔纱外坐下了,再没有走进来。彼时,宁良玉还为之庆幸,对方没有发现他的畸态,全没想明白那个汹涌而暧昧的眼神。
当第一缕金光刺醒他的梦境,宁良玉缓缓睁开眼,发觉小船已经不知不觉飘到了岸边。
芳草萋萋,微风略带凉意,将他的衣袖吹出袅袅波纹。
约莫十日后,冯家借着旁人的名头,悄无声息的将部分银两运送至金陵城外。
接下来,宁良玉同张昌荣盘了两日,又召来禁军做见证,总算是在端午过后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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