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是不如人(1 / 2)
山是青的。
这个常识并不总对,有的山从正面看是青的,从背面看就变成了半边裸露的岩石和黄土,被挖空的那一半像流了脓的疮,掩藏在满目的苍青之下。
修葺的亭台回廊只有当人走进去的时候才能窥见围墙之内的风光,一个无比风雅的场所,古松老树被移栽在这片动工的土地上,山上的溪流被引渠至此,水流潺潺。
外面欲盖弥彰的老房子在围墙的外边夸张地倾斜着。余疏浅在房子外站了会儿,他抬起手就能摸到屋檐,以前在这里住着燕子。
岁月已逝,日晒风吹,墙上的拆字也渐渐褪去了红色。不过有一种红色是永远无法褪去的。
余疏浅走进虚掩着的大门,院内大树参天,小径深处是梅园,寒冬时节,梅花竞相报春。余疏浅沿着青石板路走进去,才发现园内别有洞天。
这个院子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大得多,大到几乎是个户外公园的大小。
地上的电线焊到一半,工人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墙边还堆着一些建材。只留下一个看管的人,还有一条黄狗,住在旁边建的土墙小房子里,刷着一层白漆。
余疏浅在整个院子里转了转,锁上的大堂里外面的镂空窗户还没糊上窗户纸,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套满是灰的老式家具摆在正中央。大堂的梁很高,他从后门进去了,看一眼都觉得晕眩。
湖中央有一个小亭子,还没有摆上石桌。院子遵循着仿古的样式,里面的器件似乎也有意用了陈年的老物件,只不过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一个地方,就跟那棵老松树一样。院子里的门用的是真正的古门,重新上了一层清漆。
看门人正在屋子里烤火,余疏浅走过他的门边,问道:“兄弟,这地方还真大啊,是不是公家造的公园?”
看门人搓着手,并不在意屋子外边的年轻人,院子里边值钱的东西都是空手偷不走的。他往火盆里塞了点新柴,道:“不是,这是私人的。”
“哦。”
余疏浅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他慢悠悠地绕着院子里铺设的小径走出去了。走出院门后,他沿蜿蜒的山路朝往山的更深处走去。
十五年前。
雨水从屋檐下挂着的铃铛下的红缨穗子落下,连成一道透明银线。
路远坐在长板凳上发呆,远处一些孩子在水缸边练功。雨刚歇,庙里的师傅就不准这些孩子再休息了。
那些孩子头皮都剃得青光发亮,穿着庙里统一缝纫的粗布练功服,腿上有白色绑带,一双黑色布鞋。他们站成一个方队,扎马步。
路远不用练功,他跟这些孩子不一样。他属于这座庙宇的座上宾,他父亲路青松往这座庙里少说也捐了六十万的香火钱。路远被送到这来,方丈不收他的食宿费,他一个人住在大的禅房里,和庙里的贵客一个待遇,单独用斋饭。
他中午吃的就是娃娃菜烧素鸡豆腐,小葱鸡蛋羹,还有一碗西红柿蒲瓜拌面。
这些孩子中午饭都是站在空地上吃的,每个人手里一碗青菜面汤,外加一个馒头。往往是路远在自己那吃完了,出来溜达,他们才结束练功开饭。
路远有时候无聊了跟着他们练一会儿,累了就不练。没人对他有要求。
他们原地放松的时候有孩子问路远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吃饭。有大点的孩子说,这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吃的比我们好。
在庙里练功的孩子,成分都很复杂,有的是山下村民送上来的,有的是外边的因为管教不了孩子,才送到寺庙里吃苦,想要磨磨性子。还有的是寺庙里师傅出去时带来的孤儿。但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因此矛盾很多。
他们常打架,师傅见了训斥,屡教不改,罚闭门思过,罚禁食,罚什么都没用,该打的还是打。
这些矛盾从来波及不到路远的头上。他和他们距离得太远,一边是在泥地里挣扎的草芥,另一边是天上遥不可及的云月。路远站不到众生那一边。
也有孩子想要和路远交朋友,单纯的不单纯的目的,然而路远都没有反应,他好像听不见别人说话,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不想回答,他就不回答。
住持圆相大师认为路远这个孩子很有佛缘。他和路远谈过不止几回话,作为香客送来的孩子,他到底有必要多担待点。既收钱财维持寺内的昌盛,他总得有所回报。
圆相大师发现这个孩子很少妄言,这对于孩子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大部分孩子容易犯夸大其词的毛病,尽管往往都是无心,还有的孩子喜欢说些子虚乌有、故弄玄虚的话题来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光是孩子,大人也都一样。
大部分时候,圆相大师在给庙里的弟子讲佛,路远会坐在大殿的角落里,正如他坐在屋檐下看那些孩子们练功,他也看僧人们念经礼佛论禅。看困了他就睡了。
那天晚上起了大动静,把睡在厢房里的路远都吵起来了。他不知走火了还是怎么的,到了后殿那边才知道是抓到了小偷。有个孩子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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