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3 / 3)
挽留她的。
失去她的痛苦让他彻底清醒了。
师父让他做了三个月的取舍,在那三个月中他经历了上千年的绝望痛苦,他醒来之时仍心有余悸。
师父不再提及之前的事,只命他好好修炼,他全然听从,又三个月他修炼到第九层,愈发冷心冷情。
而后入秋之时,师父笑着叫他去做个了断,除了障他道之人,他僵硬着应了。
他太害怕了,他再也不想变作一个无声无息的活死人,他握紧桃木剑领命而来,一剑刺中她的心。
他看着她的笑容消失,看她眼里的温度冷下去。
他惶恐不安,为她的冷脸,为她胸口蔓延的血色。
一切都在失控,他的手在抖,在他召唤风雪后他反悔了。
他看见她审视的眼神,像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眼神。
他真的不想她死,但他在犹豫,他害怕自己真的如那场梦一样变作活死人。
他不敢喜欢她了。
只是他也没有想过,这样肮脏廉价的喜欢,她根本也不想要。
很快,不用他犹豫,他输了,苦楝也没要他的命。
可他也不在她的眼里了,冰冷的大雪中,那个人离他越来越远。他后知后觉地醒悟,清行经并非要他以杀止情。
“不明正觉,以幻为真。
痴愚迷妄,止能害己。
六根染着,何来清静?”
是他自私自利,是他贪生怕死,将一切归罪与她。
他一厢情愿地喜欢她,却将重重迷障归咎于她。
若是因动心而误道,他应当挖出自己的心,为何却想去要她的命?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她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位好友。
举心动念,皆由身起,破不开心障,他永无得道之日。
他错了,师父也错了。
他喜欢她,从来都不是她的错。
可她被他重伤,决然离开了。
他们朋友也做不成了。
雪还未止,文簇瘫坐在地上,左手无助地捏着和着泥巴一塌糊涂的糕点往嘴里塞。
他一边徒劳地往嘴里塞,豆沙粽糊在嘴角,和着之前嘴角干涸的血迹,铁锈似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文簇接二连三地往嘴里塞吃食,黑黢黢的桂花糕残渣不住地掉。
额角还在不断流血,他右手动弹不得,眼神空洞,麻木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像个沦落街头无家可归的疯子。
过了很久,他终于像受伤的小兽一般呜咽着哭出声。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再见他了。
那柄穿透她心、沾满她血的桃木断剑还在他身旁,文簇左手去够那把剑,手用力地握住那断柄,决然一剑横过,刺穿了双眼。
殷红的血色从皮肉模糊的眼眶汩汩而出,文簇抖着手从怀中摸出初见时苦楝留下的,被他藏起来的紫纱,用左手困难地遮在双眼,绑在脑后。
大雪之中,那名瞎眼的小道士渐渐倒在别云山上。
楝花香味彻底吹散开来,仿佛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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