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修女篇 Ⅰ 洗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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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又一次透过小小的窗口照进来，道道光线里散布着飞扬的尘埃，小玉慢悠悠地走到窗口前，让眼睛接受一天一次的洗礼。

因修在地下，这间屋子采光极差，只有这一个窗口能照进太阳，她很害怕再呆的久一点自己会逐渐瞎掉。

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摩擦声，被封死的石门三天来第一次被打开，门外的神父一身黑色长袍，身形倒是笔直，称得上斯文礼貌。

“很抱歉让您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尊贵的教皇想见您，教会得花一些时间弄清楚您的身份。”

其实小玉哪有什么身份。她从天而降，被当地的村民团团围住，又是一副特殊的东方面孔，只能借着所谓“神谕”保全自己。

她在村子里废弃的修道院里找到了书籍和老旧的衣物，收拾收拾缝缝改改便换上了。神使的身份实在方便，即便心里不曾相信这个世界的神，她也借着这层身份做了很多。她为自己起名叫简，在村子里一呆便是好几年。

这几年来，村子在她的指引下越来越富庶安乐，她也终于引来了教会的注意。

她半被迫地登上了前往中心教廷的马车。

但此时此刻，她也绝不会揭开这层伪装，面对前来的神父一脸淡笑：“没事，应该的。”

“请跟我来。”

以往从民间筛选神侍的事教皇虽不赞同，却也并不过问，只是小玉到底有些特殊，从天而降的神女，附近几个村落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在神父看来，这不过是耍的些小把戏——教会常用的那类，如今见了真人，貌美是貌美，却绝谈不上什么神异，教皇要亲见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唯一令他有些在意的是，她和教皇一样，长着一双黑色的眼睛。

一路上他心里泛着嘀咕，要是这修女与教皇沾亲带故，是不是该通知主教要收敛些了。

“克里斯，这是新来的神侍吗？”一道声音响起。神父停下脚步，朝对面微微弯腰。

小玉也跟着停下，依然低着头，并不答话。她盯着粗制衣袍下露出的脏布鞋，与掐着金丝的大理石地砖格格不入。

“午安，格雷主教。简修女还没有正式成为神侍，想必您也听说了，她是遵从神的旨意而生，教皇想亲自见过再做决定。”

“噢，是吗？真是不可思议。”格雷摸了摸下巴，“她一定会成为最好的神侍。”

“是的，我也这么相信。”克里斯不知想起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和主教示意后带着小玉继续前往教皇的宫殿。

小玉匆匆跟上，一直不曾抬起头，只是死死地盯着地板和前方克里斯的脚，似对金碧辉煌的宫殿毫无兴趣。

克里斯终于在主殿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大门缓缓打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解释道：“教皇只想见你一个人。”

小玉轻轻抬起下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便径直走进了主殿。殿门轰地关上，只留下了她一人，气氛顿时清冷下来。

一时她也没什么事好做，等待的时间里她在大得惊人的主殿中游走，仔细地观看着殿中的一幅幅壁画。

不算太久，另一边的立柱后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极为规整，无论是声音还是间隔都几乎完全相同，小玉光是听着，便觉得这人怕是强迫症般的律己。

她顺着脚步声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位青年立在那里，主殿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无数光芒，让他仿佛站在太阳里。

进入阵中几年，她自觉与阵外的世界并无不同，被压制了仙力，她和普通人一样吃喝休息，天是真的，地是真的，食物是真的，人也是真的。

见了这个青年，她竟觉得，只有他是真的。

青年今日穿着一身便服，却也能透出几分圣洁的味道，一头漂亮的金发似在发光。

那青年问她：“你就是简？”

“是的，我尊敬的教皇。”小玉朝圣般地跪了下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青年沉着脸色，并未被她的行为打动。

“吾听说，你应神的旨意而生，向人间传播神的圣谕？”

小玉没有答话，她不敢看青年的眼睛。

那双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不回应，青年也有了自己的答案。这类所谓“神迹”的把戏，教会用的太多，他不明白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竟为了这种显而易见的骗局亲见这位同样虚伪的修女。

他转身便要离开，小玉却突然开了口。

“我确实从天而降，但我从未信过神，绝不会做神侍。”

“放肆！”

“戒律第八章第15条，假借神的名义行事而背离神，需得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必须由教皇亲自执行，命其苦修弥补她的罪孽。”

青年怒极反笑：“这是你的目的？戒律第十章最后一条，神的悲悯使祂原谅死去的背叛者。”

小玉早早便研读过戒律，这条她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