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比想象中更让人无所适从。
若是身边能有台联网的手机,或许琼还能“勉为其难”地享受当下,但成天观花赏月,没个事做,她觉得就算是再乐观的人,这样呆久了也能被折腾得悲春伤秋。魔法练习虽然一天没落下,但是依据女巫准则第四条“决不能让麻瓜发现”,她必须躲避视听。因而每天也只有临睡前那几小时可以搞搞练习,例如催促坛中花草提前生长几周,或者给嗡嗡乱飞的蚊子来道电击什么的。
这天早晨,给柳夫人请安后,琼用商量的语气提了个要求:“娘亲,可否给我请个教书先生?我想识字。”
柳夫人很惊讶:“我儿怎的想不开要学那玩意?”
琼被问住了。是啊,我学那玩意干嘛呢,学医救不了中国人,识字救不了穿越女啊......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羞耻于做个文盲吧。
然而柳府上下九成的人都是文盲,包括面前的柳夫人,她决不能一杆子把人全得罪了。
思前想后,琼换了个更具说服力的理由:“见过孟都尉后,我心向往之,也想成为那般女子。但为国效力需得富有经纶,而我尚不识半字。娘亲,可否为女儿建一个光耀门楣的阶梯。”
她自觉这话说得好极了,因为转眼就看见柳夫人感动红了眼眶。柳夫人没再反对什么,拿着绣帕捂嘴,步履匆匆离开了厅堂。
这厢正感慨自己话术一流呢,没等一会儿,院子里出现了节奏不一的脚步声。琼缓缓回头,扬起一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却见柳夫人带回来的,是满脸怒容的柳司行。
“孟家送女从军,是因为家中男丁都死绝了,混出个都尉算她造化大,但你可知混迹在上万男儿中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名声?!”柳司行言辞具厉,颤着手指向她,“素闻你与她女儿交好,那你可知,孟珂为何随母姓,从不出现于人前的爹又究竟是谁?”
琼被吼懵了,反应迟钝地摇摇头。
“孟岩清乃将门之后,族中出过三代将军,她若老实做个千金大小姐,少说也能嫁予四品官员。但结果呢,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年纪三十才与人草草在大漠拜了天地,对方还是个被抓到蛮夷多年的汉奴!”
柳司行怒震长袖,撩摆坐到堂中央的椅子上:“你羡慕她?呵,她怕是做梦也想有你这好命!且在家老实呆着,先生我给你请,但莫要再想那些荒诞可笑的东西!”
“快去道个歉,再谢谢你爹。”柳夫人站到后面,悄声推搡她。
“......爹,女儿知错了。谢谢您......”琼尽量维持着平和,舌头却像滚过了荆棘,每个字都吐得艰难。
现在的感觉糟糕透了,凭白遭到呵骂,却并不知错在哪里;想要争执,又发现自己有求于人,最终目的还莫名其妙地达到了。
多有手段呀,打个巴掌给个枣莫过于此。
虽然涉世不深,琼作为一个现代人也能看出柳司行迂腐至极。可他每句斥责都恰好针对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摆出事实,铁证如山,这便让她没法用所谓的现代思想去反驳。再华丽的豪言壮语,没有依据总是会落为空谈,况且她也没有很好的口才。
回到闺房,收到吩咐的丫鬟们也来规劝她,叫她莫想着学男儿四处闯荡,姑娘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理。琼捂脸抓狂:“我就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事做啊!”
喊完话倒是幡然醒悟过来。是啊,自己本该简简单单表达出意愿便好,何必要编得那么冠冕堂皇呢?
......原是做她错了。
第二天下午,慈眉善目的女先生进屋和琼见礼,旁边柳夫人客套几句,便关门留她二人独处去了。先生打开随身的木箱,从里面搬出几块布,一堆彩线,外加两对竹棚。
琼不禁纳罕:“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先生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回答:“自然是教授女红呀。”
“可我要学的是认字......”
“此事我也听说了。”先生语调温和,“柳大小姐勤勉好,学实乃难得,然而认字学书可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柳夫人想着,先前您因眼疾而耽误了绣工,这等以后让婆家知道,总归是说不过去的,因此特请老身前来传授技艺,正好也不让您这日子过得太无味,也算是两全其美。”
“......”
等到女功课结束,推门而出的琼仿佛一下子沧桑了十岁。她问丫鬟:“我在里面学多久了?”
丫鬟转头看了眼竖在园中的圭表,恭敬说道:“回大小姐的话,正好一个时辰。”
“这样啊,我还以为少说也三个时辰呐......”琼喃喃自语,一步一阑珊地往柳夫人院落走去。
在耳房等了许久,才见到柳夫人从记账的房间出来。
柳夫人见到女儿很高兴,笑着问她女红学得怎么样了,琼却严肃地表示自己学得不怎么样,并且不想再学了。她甚至觉得女红可以被列为刑罚的一种,名字不用这么秀气,换个称呼就叫死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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