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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行,不要生闷气,但是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生闷气。”伊昔点了点车窗的边缘,夜晚的凉风柔和而让人感到闲适,伊昔微微眯起眼睛,他想着还没有炒好的包心菜隐约觉得有点可惜,“因为我忘了爸妈今晚回来吗?”
“显然不是的。”伊昔笑了笑,他透过后视镜看着何景行,何景行侧头看着窗外,依旧是原来的那副样子,书包抱在怀里,扣子扣到最上方,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伊昔忍不住好奇,何景行知道他现在看起来狼狈不堪吗?那种强装着的,像一个明明已经被打破却用粘合胶狼狈地被重新组装起来一样的姿态,“何景行,你早知道会这样的,在我第一次询问你你的那位小朋友的名字的时候,在你拒绝告诉我的时候。何景行,不要装的像是你意料之外。”
伊昔微微抬起下巴,他想了想,轻微地哼了一声,又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微微抿唇,“那位小朋友,是你的‘契诃夫之枪’。”
“你应该谢谢我何景行,不然你不会有预料到的那一天,可能直到你垂死,然后听着旁边的医疗器械单调的滴答声,只有到这个时候你才会猛然惊觉,‘啊,原来我爱他。’”伊昔用手撑住左额,“笑死人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按理说伊昔不应该忘的,他一直很喜欢这种场合,不是说他对所谓的‘父母’感情有多深厚,而是他一直热衷于逗弄何景行,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意识到,那种强装的自尊和自我欺骗的毫不在意,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滑稽,何景行坐的腰板笔直,处在虚伪的其乐融融的对话环境中,看起来不堪,接近破碎,据说精神上有漏洞的人会更加轻易地疯狂,伊昔端详着何景行,他欣赏着对方摇摇欲坠地行走在独木桥上。底下是万丈深渊,而伊昔笑着等候何景行坠落。
只是现在这种快乐现在也不纯粹了。伊昔捏紧了手指。从后视镜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神,他让自己的眉头舒展,然后移开了视线,那种迫切的想要捏碎些什么的感觉也侵蚀了他,同样的疯狂现在也沾染了他。
爱我。他也开始那么不堪的乞求。他看着何景行像看着一只跪在地上乞求的狗,而如今,他在何景行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让人愤怒。伊昔面无表情地想。
方风潜感觉很不好。而这种不好不仅是由于他刚炒好了菜然后一下就人就没了的源于不能浪费粮食的自觉,更因为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从何景行出现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接近尴尬还是羞愧的感觉,但方风潜觉得一瞬间他的动作都顿住了。像是站在雨中的绵羊。他慌乱地想要移开视线,但不知道为什么力不从心。何景行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只出现了一瞬,然后是沉寂,像是一块石头默然地落进了水中,水花只出现了几秒而已。方风潜感觉很不好。他还是重视何景行的。方风潜在那个时候意识到,除了李瑞以外他只有何景行这一个也许算的上朋友的人,也许是因为对方让他想起了林钰,如果林钰没有被投入歪曲的命运之中,只是一个人地生活的话,那种有些落寞的姿态,让方风潜想起了林钰。是同情,是怜悯。于是怜爱。
然后现在这份怜爱烟消云散。方风潜把脸埋进了手掌中,他深深地呼吸,就像要搓去什么似的用手掌推过自己的脸。他看着桌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把碟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方风潜拧开水开始洗碗,他注视着水流哗哗地流过,心里感到有些微热地发着疼,就像他的心脏在微微地震颤。何景行一直很乖的。他想。笑起来也有些孤独。方风潜天马行空地想着。他擦干净了手。然后拎起自己的书包。他决定不把时间花在这些无用的思虑上了。
方风潜锁好了门向着自己的家走。
何景行见到伊昔的第一眼就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这个人会从我身上夺走些什么。何景行想。捏住了父亲的衣角,但是父亲大步向前,甚至没有注意到何景行拽着他的衣角。他迎接伊昔和他的母亲,然后礼仪性地向何景行介绍,脸上的笑容那么真实。
于是何景行知道了。他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处。成绩,读书,做个好孩子,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爱。但是为什么?这不公平。为了什么?何景行捏着自己的衣角,伊昔笑着仰头看他的父亲,才把视线移到了何景行身上,浅棕色的眼睛,轻薄的像被蛇看了一眼,何景行发现伊昔的嘴角柔软地掀起,但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笑意。
何景行十三岁,伊昔十七岁。伊昔的出现打破了何景行以为只要他努力就可以获得爱的幻象。因为有人就是可以这么毫不费力地获得他人的爱,甚至不需要乞求。
何景行切开带血的牛排,鲜嫩的内里袒露出来,血液缓缓地流淌,新鲜的能让人联想到它还活着时的姿态。何景行想到了方风潜,他没有乞求,但如果他去乞求了,他能得到对方的爱吗?他想到了对方翘着腿帮他修眼镜时的样子,何景行看不清楚,但对方似乎是在笑着的,就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微微地哼着歌,“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欺负。”方风潜笑着说,“为什么,因为你很乖吗?所以人人都想去踢小狗一脚?真是过分。”对方自问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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