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3 / 3)
圣人和太后母子两不愿正面交锋,所有的暗流涌动,全都由穆岁秋来承受,他一介布衣身身居高位,可以令当权者无所顾忌,既要他能做事,又要他充当政权博弈的夹板,弄得里外不是人。
像燕梁他们这样有家世的贵族,当权者可以笼络,可以训斥,但绝不会轻贱相待。即便大厦倾倒,一般也是死而不僵,毕竟世家之间总是结有姻亲,甚至还会和皇室沾亲带故,处置时总要权衡利弊。
“臣明白的。”见穆岁秋平静的叩头,脸上没有半分波澜,相比燕梁的心痛,太后则是朱唇一抹笑,欣喜又满足。
同聪明人说话实在省力,再加上爱女能够留在身边的事,实在让太后心情大好,当即就赏了燕梁和穆岁秋金银珠宝。这些奇珍异宝都是为踏星宫搜罗来的,奈何宝贝实在太多,踏星宫场地有限,摆不下。
出了御花园,穆岁秋脚步极快的往外走,仿佛奔逃一般,燕梁唤了他好几声,都留不下他,只得运起轻功追赶。
“穆岁秋——!!!”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燕梁是出了名的爱找中书令麻烦,但凡回到长安两人总是要吵上好几架,今年尤其诡异,燕将军故意说了八抬大轿的混话,把中书令气得当着两部大人们的面当场掀桌,还有各种当街掳人的奇事,谁知道这位神道脑子里想什么,他们可不想惹到这位恶鬼将军,纷纷将好奇的小宫人们领走呵斥。
燕梁直接甩出重盾,一招盾飞拦住穆岁秋,强硬的将人捉住,咬着牙从嘴里把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了出来。“不、是、我。”
穆岁秋气息不稳,面对燕梁发狠的眼神,不觉拔高了声音,“我知道!”两人都冷静了不少之后,穆岁秋又轻轻说道:“我知道的……”
燕梁简直想把穆岁秋掐死,恶狠狠的说道:“你既知道,那跑什么?”
穆岁秋低头不语,神色已恢复如常。
燕梁见状唇边绽出一笑,总算放下心来。“穆大人,燕将军这次真被你吓到了,若只是个玩笑,那我晚上得来窃玉偷香,方能解恨。”
这般没正行的言语,令穆岁秋抿唇一笑,轻轻将燕梁抓住他肩膀的手拂掉,若是细心观察,能发现修长的手指有着轻微的颤抖。“这是在宫里。”
“那又怎么啦,谁不要命的来招惹恶鬼将军啊?事后你发一场火,我们再打一场架,花花太岁调戏穆大人反被痛揍一顿,这样不就解决了么?”
他们一文一武,所面对的困局完全不同,燕梁即便知道穆岁秋的难处,却无法替他分忧,所以故意说些不着调的话,逗一逗穆岁秋,让他稍微能放松一些。
穆岁秋自然知道燕梁的心意,就是因为能够体会,才觉得心酸。
燕梁久在边关,虽知道两边局势,却不知其中细节,这么多年来,他便是一直在太后与圣人的明争暗夺之中求存,一边应对着上面的疾风骤雨,一边让满目疮痍的国家和百姓,有个稳定能运转的朝廷。
他方才奔逃而出,并非因为燕梁或是右丞可能属于太后势力的事,而是他知道,经过和亲一事必然激化,穆岁秋便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注定粉身碎骨。
燕将军的穆大人,真的活不长了。
都说将军戎马一生,能马革裹尸,便是莫大的幸福了,其实文官也是一样,为国为民,无愧于心,即便一死,同样是求仁得仁。
穆岁秋原本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怀抱一颗丹心,安静的等着自己的死期,是燕梁将这颗麻木的心搅乱了。
预感到结局将至,他如何能镇定自若的面对燕梁,奔逃之际,甚至冒出了抛下一切逃离长安的念头。燕梁追上来将他拦下,一旦看着燕梁,穆岁秋就想起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和饱受蹂躏的百姓。
大唐内忧外患,腐朽贵族之间盘根错节,穆岁秋是必须存在的,与长安城格格不入的楔子,圣人手中锋利的剑,唯有将荆棘斩断,真正的星宿各自归位,国家才能真正的好。
就算这是一场贵族的游戏,就算这样的规则在百年千年之中都无可更改,他也希望国家能越来越强盛,站在朝堂之中的贵族,都是如燕梁这样的赤胆忠心之辈。
穆岁秋突然仰头看燕梁,长眸清澈,就像参透世间尘缘的高僧一般澄明,看得燕梁心头一震。
下一秒穆岁秋却眨了眨眼,学起燕梁痞痞的神情来,笑问道:“燕将军,你方才在太后面前说心中有了人,却不知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燕梁两眼直直的看着穆岁秋,黑眸之中闪烁的光,无比坚定,“我的心上人是个绝顶出色的人,就好像穆大人这般的才华,这般的性情,这般的形貌。”
穆岁秋微微侧着头,静静地听他说,眼睛亮晶晶的,俊秀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意。
“全大唐最会算账的燕将军,穆大人今夜有一笔账,得烦劳你陪我算一算了。”穆岁秋的话说得极为暧昧,自然引得燕梁想入非非,当即便说:“好啊,燕将军乐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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