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嘛(1 / 2)
1
晚风料峭,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里坐着一位老人,晚霞的红光照得他眼睛红了,他近乎固执地望着门口那条蜿蜒的路,路的尽头是一片槐树林,风一吹,哗啦啦地响。
“将军,天晚了,进屋吧。”服侍万薪的是一个五十岁的阿嬷,年轻的时候在南方待过,做得一手正宗的南方菜。
“再等等。”万薪说,阿嬷便静默地站在他身侧跟他一起等。
等到晚霞澄红澄红的光渐渐褪去,云丝中雪白的月亮从月牙变成了月半。
“噔噔噔”
终于,从风中传来了脚步声,老远的,他看见一个小伙子,戴军帽,穿军装,朝气蓬勃地迈着步伐朝这里走来。
万薪从轮椅上颤巍巍地站起来,激动地走去迎接,单看他的背影绝对想不到他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因为当过兵,即使老了,他的背还跟松柏似的挺拔精神。
“将军!找到了!”新兵小心地扶着他往屋里走,“吴将军带回来的,没敢耽误,连夜就送来了。”
听说这是五十年前万将军在南方打仗落下的东西,他把怀里的雕花木盒子万分珍重地拿出来,吴将军千叮万嘱过,万将军找了大半辈子,也等了大半辈子,一定要交到他手上。
可万薪却连看都没看这宝贝,满眼只看着眼前这个新兵,抬起行将就木的枯手,替他擦去了一头的汗。
新兵愣了。
万薪闪烁的眼睛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那是尘封了数十年的期待——他叫:“阿嘛。”
2
嘣。
嘣。
嘣。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卷起黑烟,在天地间乱舞,那一瞬间,万薪只感觉身体被高温灼烧,然后就被炸开的巨大气流冲下山,身下堆的全是死人,有敌人,也有自己人,不过死了就都一样,分不出有什么差别了。
他的视线红了,嘴里一股铁锈味,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他爬起来一刻都不停地逃离了战火,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屈服于生存本能的普通人。
这就是战争,活生生的人被枪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几千几万条生命瞬间就可以消失殆尽。
谁都可以畏惧死亡,但唯独他不能,他是万将军的儿子,要继承他父亲的志向,撑起国家的未来。
他逃了一天一夜,最后晕倒在一条溪水之中,醒来的时候他正漂浮在小溪中央,四周有人在说他听不懂的语言,他睁不开眼。
有人拿一根木棍把他从溪水里划到岸边,冰冷坚硬的石头硌得他很不舒服,那些叽里呱啦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
阿嘛,阿嘛,阿嘛。
一团热热的呼吸在他嘴边,一个略干的嘴唇贴上来,呼呼地往他嘴里吹气。
万薪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衫子的小子,大约十三四岁,正咧着嘴笑,两个红脸蛋比日出的红光还要耀眼。
周围的一群小子全都凑上来盯着他,眼睛里全是好奇。
阿嘛。他们一喊,白衫小子就一应,举起手示意往回里走。
原来阿嘛就是他的名字。
阿嘛带万薪一起回了村,来看他的村民挤满了狭小的屋子,万薪看着这一张张淳朴真诚的脸,心中沉重不已,他悄悄捏紧了手心里残破不堪的军徽。
3
万薪吃过了这里的糠,觉得十分难以下咽索性不吃饭,但肚子饿,他见院子长着一种红果子,于是就打手势问阿嘛能不能吃,阿嘛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立马一溜烟地不见了,万薪傻傻盯着红果子,嘴里的唾液越来越多,好像已经把果子吃进嘴里了似的,那果子清香清香的甜味在嘴里久久都散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阿嘛回来了,捧着满怀的桃子给他,万薪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还剩最后半颗都时候,阿嘛从他手上夺过来咬了一口,酸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他二话不说丢掉桃子,抓起他的手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回屋拿了个弹弓,捡了几颗石头就带着他向村外走去。
山林里有很多野鸡野兔,阿嘛打弹弓的功夫很准,几乎是百发百中,万薪还没瞧见猎物,阿嘛就已经打了出去,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提着一大堆猎物,万薪心中很是佩服,他叫了声“阿嘛”,然后用手比划打弹弓的动作,阿嘛咧嘴笑着,好像在说下次教你。
但他们一回家,阿嘛就被他的父母关进了黑屋子,用只有拇指粗的藤条打,唰唰的藤条破空声划过风激荡在万薪耳朵里。
他冲进去挡在阿嘛身上,才挨了一下,肉就像被刀割了那样痛。
阿嘛大叫一声,把他推出屋外,决绝又坦然。
唰唰的声音又开始了,万薪读懂了他的眼神,他坦然地承受着这一切是因为他必须受到惩罚。
那一夜,阿嘛挨了打却没叫一声痛,反而是万薪,看着他红殷殷的伤口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早告诉我,我死也不让你去打了。”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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