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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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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行露的生气,余下的两年,他不曾走出垂轴小室一步。惊女按照睢舞的款式做了轮椅给他,被拒绝。

角君不是不能练剑,只是不敢。焱毒越发诡谲,清明的时刻越发珍贵。

惊女也越发敏感。她开始能够察觉行露眼角眉梢的变化,极细微的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惊女学着主动承受她愿意承受的伤痛,而躲避她不愿意的。

虽然行露会刻意不使她如愿,但这最终缓和了他们的关系。他们从敌对熟稔的饿狼,变成陌生忌惮的猛虎。

象虞行杀手更新换代很快。惊女曾费心记忆过活动在苍峰的守卫与前来报账的小头目,被鸿鳞劝阻。

果然,大多数人,她只会见到一次。

鸿鳞的绮丽不以他的任何一处缺点为转移,他是人貌的穹顶。

惊女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她讨厌他,是因为他帮行露做事,后来她不再把讨厌行露当成唯一的心绪,也就喜欢上鸿鳞这份虚无来。

他活动在惊女看不见的地方。鸿鳞这个名字是假的,外人叫他输才子,江湖上他叫输青纸,输青纸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他比行露年轻,但满头灰发,没有喜怒。惊女心中,他是神仙,脸神仙,脑子也神仙。

行露说鸿鳞一生只有两个时候最像人,惊女再问,他却不回答。

惊女与行露相处的时候最多,即使她是那么厌弃与恐惧这个男人。

十五岁被阻断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最终做到了底。惊女十七岁。和她十五岁时比,没有多大变化,对后来神智昏沉的行露来说,大概是同一夜。

这种事情出乎意料的愉悦,巫山云雨不愧情关之名。男女之间的事可高尚可卑鄙,若水到渠成是唯一的判定标准,那么他们大概还不如禽兽。一个屈服于躯体蓬勃的青春,一个从命于疾病摧残的神智。

惊女闻到腐朽的气息,闻到血和眼泪的味道。她盘算着,还不到杀他的时机。

惊女准备的曦剑不是关键,剑之一途,她差得太远。

那是一个极平淡又极平静的下午,万物复醒的早春。惊女在行露脸上寻觅到疲倦,他睡午觉的时间到了。

沉寂的仇恨一旦浮出便无法潜回,暗红的血融进赭色药汁,没有任何顾虑。不同于瓦罐里墨绿的药引,那红色提醒她承受的一切。

十二岁前的她永远不会懂,自由有多珍贵。如果行露甘愿在中毒后死去,他或许能是个好人。

惊女端着碗走过里间的圆门。

到底是如何开始的?这种畸形的关系。怪异、荒诞的依恋攀附于几乎不存在的温情,在细弱的茎叶上架起重重楼阁。

虐待与禁锢无法回应这份痛苦而纠结的爱憎,他们中必要有一方消亡。

行露饮下药汁,惊女捧碗几乎是沿着他喉咙倒下。

怜悯出于悔恨,就如同爱护源自亏欠。你自以为剥削去的东西能够用另一种物什偿还,你以为道歉就能被原谅。那是一个人生命中铸造未来的五年,你用什么还?

后午的风吹来,惊女汗水涔涔。她觉得冷。

露消散谓之曦。

当年主事临时改掉的词句,却没改掉这把剑的命运。

行露喉头与心口的血,烫得骇人。

惊女提着剑冲出屋门,她踉跄地奔跑,心神恍惚。

鸿鳞被她撞了,云鹤松纹的锦衣染血。

惊女不敢停留,不敢看那张绝美的脸。她脱力般地奔逃,如十一岁家破人亡时的惊惶。

她要下山,但是抱着曦剑,一点轻功都用不出来。

她在经历一场逃亡,追逐她的将是其一生的梦魇。那碗汤药的血腥味,呛得她涕泗横流。

捡到女孩的村落就在苍峰脚下。按理说村人该叫这个不说的人哑女,但他们后来叫她惊女,因为她眉目间一抹惊色。

“谓行多露。”

鸿鳞目下无喜怒,绝代容颜仿佛刻在石上。

【注1】谓行多露:引用自《诗经·召南·行露》,大意是害怕行道多露。标题的“行露”是指道路上的露水,那个“行”是道路的意思所以念hang[2声]。感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这篇,写作的灵感有部分来自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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