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二)(2 / 3)
“你在看着我,”他轻柔说道,手里卷起他一缕白发,目光也是这般轻柔:“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他实在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阔别数十年的故人今日又重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知道自己昨日昏昏入睡中已是将死之时,他马背上纵横一生,快意恩仇荣华富贵也享受过,本应到死也是无所欲求,可年少时那恍如梦中的人却是他唯一的惦念遗憾。如今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存吊他一口气尚存,他又得以重见他一面,了却心愿,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初你不要我,我便不再纠缠你,”他似是陷入了往事中,面上先是怀念又是阴狠,变化无常:“我本想做回自己的逍遥散仙,回到自己从前没有你时的快活日子,可是回不去了。我去看了你几回,”他低头看着成吉思汗的眼睛,又是轻轻笑着:“可能你并不知道。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呢?我施了法掩去身形,你又是凡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来了。”
“我见着你娶妻生子,建了王朝,做了帝王,又有儿孙,丝毫不比我这做神仙来得差,你过得更是潇洒快活。我心里的痛和恨你也一概不知,从头至尾,都只有我一人自作多情。”
“……庞统。”
听到他沙哑干涩至极的一声低唤,庞统突地又温柔至极:“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成吉思汗缓缓摇头,闭上满眼晦涩。
庞统俯下身抱住他衰老的躯体,意味不明轻声在他耳边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他不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里是落凤坡。我修行的地方。当初便有人称我和师兄为卧龙雏凤,后我来到了落凤坡,一时兴起便留了下来。没想到今日,倒真应了落凤一名。”
什么意思?
成吉思汗猛然睁开眼:“你想做什么?”
庞统没有回答他,只问他,又像是问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死了?”
“我在你体内渡了一口仙气,当勉强吊着你的命,再有一时三刻,你的阳寿便到了尽头。可是我舍不得你死,你欠我良多,我绝不让你死。生前你不要我,此后你就全是我的。”
庞统猛地站起身,成吉思汗这才发现他一身浅紫衣服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破碎不堪,衣摆处断断裂裂又似有火焰灼烧的痕迹。庞统面色苍白,突地又弯着身子大咳出几口血沫。成吉思汗挣扎着想要起身,庞统衣袖轻挥,又将他重新定在了原处,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里偏又只言半语都吐不出来。
庞统眉目间已有癫狂之色,他阴厉一笑,犹如狱火中的红莲,夺人神魄。
“我要你是我的,你便只能是我的。你不是想问我做了什么?我去了冥府一趟,劫来生死录将你名字划去。”
那一身伤痕也是由此而来。
成吉思汗心痛难忍,眼旁竟流下两行浊泪,泪眼迷蒙间,却又见庞统颠晃来到他身边,指尖轻抚去他的泪,可是泪水一旦流下便是缺了口,再也止不住。庞统又低下头,垂下眼睫,探出舌尖舔去他的泪水。可成吉思汗却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浓厚的血腥味道。
他生前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一生征战无数,血气已是印刻在魂魄中无法洗去的,只是缺从未觉得他血腥的味道,能让人感觉如此刺鼻,又干呕欲吐。
庞统。
庞统……
初初见时逍遥无求,飘于人世之上的元歌上仙。
他本应干净得一尘不沾,如何也落得满身血气,一身尘灰。
“你别怕……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庞统魔怔似的幽幽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便吻上他苍白干裂的唇上。
泛着柔柔金光,又带着丝丝仙气的珠子渡到体内,随后他便感觉到四肢百骸瞬时都消去了沉重,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轻松起来。
庞统施了法,又让他昏睡过去。
他手上握着一柄匕首,有些颤微的握起他的手。这只手依旧宽厚,可表皮却如数年未有雨水滋润的大地一般干枯。匕首尖端有冷光闪现,庞统轻闭上眼,轻轻在这手脉动处划下一刀,下一秒,属于那人温热而流动的血液便染红了他的手。一滴一滴,又淌在他的衣处,浅紫衣裳颜色逐渐加深,直至紫红一片。
成吉思汗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流尽满身凡血,庞统这才重新睁开眼。
渡内丹,流尽血,接下来便是换根骨。
他要将自己一身仙骨全数嫁接于他体中。
人有二百零六根骨,成了仙便得一副仙骨。如今他便要将这二百零六根仙骨,一根一根,嫁接于他。
第一根,便是护着心前的那一根骨。
疼痛难当,越是到了后面,却又疼痛得麻木,好似什么知觉都没了,可是锥心之痛又时时存在。
原来拔除仙骨,竟是这样的痛。
那种直接而醒人的疼痛,就是神仙也难以抵挡。
……
“你可知这么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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