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杯里的椰子水（1 / 1）

库米第一次见到夏蜜尔时，那个精灵正蹲在汐族人的小摊子前面挑贝壳。

他一面感叹这小妞长得可真标致，一面毫不含糊地摸走了她的钱包。

回到窝点，打开钱包，里面空空如也；库米右眼皮直跳，回头一看，金发绿眼的精灵少女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她手持弓箭，一箭射穿了他的手掌。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旁，步履轻盈，姿态优雅，胜过艺术之都最负盛名的舞者。她握住箭矢上的羽毛缓缓旋转，如同小孩子捣毁蚂蚁窝那般纯然无辜。暗红的血顺着手臂蜿蜒，渐渐没入盗贼的衣袖。她拔出箭，用沾血的箭头挑起他的下巴：

“你偷走的东西在哪儿呢？”

库米看着掌心的血窟窿，觉得今天可能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就算没死，也会变成一个残废。他悲从中来，心一横，把脖子往箭头上怼了怼：

“没了！都被我卖掉了！”

精灵钉穿了他的另一只手掌，冷冰冰地让他别撒谎。

库米最终屈服了，因为实在太痛了。她反复钉穿他的手掌，又在他快要休克的时候治好他。他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她神色平静，一点也不因为他的不配合感到焦躁，似乎很愿意陪他一直耗下去。她明明是个自然精灵，折磨人的手法却异常简单粗暴，简直像那些狠毒残忍的黑暗精灵、阴影之主的信徒。

夏蜜尔把赃物还给失主，领到一笔微薄的佣金，然后花光所有的报酬点了一顿海鲜大餐，还有一大杯鲜啤酒。

库米跟了她一路，她也不去管他，直到他忍不住自己冒出来，从她手中夺走一只烤好的皮皮虾。

“你是自然精灵吧？你居然会吃烧烤！还是荤的！”

“它们闻起来很香。”

“你们的女神知道了不会惩罚你吗？”

“她不管这种小事，而且我又不信她。”

“天哪，你可真大胆！”

“哦。”夏蜜尔给烤鱿鱼翻了个面，“一只虾一银币，谢谢。”

库米匪夷所思地抬起头，露出十分滑稽的表情：“……你怎么不去抢？”

“因为我不认同抢劫这种行为。”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库米剥了好多只皮皮虾，一大半进了夏蜜尔的肚子。她盯着一堆虾壳，似乎还意犹未尽。

“我们扯平了。”灰色头发的盗贼摊开手狡黠一笑，“剥一只一银币，多了算我送你，不另外收钱。”

“哦。”

夏蜜尔不理他了。她仰望着海边沙滩上高大的椰子树，树的背后是金色的海面、金色的礁石与金色的夕阳，和她头发的颜色很像。

她似乎被温暖柔和的落日余晖赋予了一种沉静而忧郁的气质，库米一时间看入了迷，忽视了桌上煞风景的海鲜壳，屏蔽了从别桌传来的喧嚣，忘却了对方刚刚折磨过自己的事实。

她的外表完全符合其他种族对精灵的一切美好幻想，可下一秒，她却做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说时迟那时快，她三两下就蹬上了最高的那棵椰子树，从一串椰子里拧下一个大的，又顺着笔直的树干滑了下来，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无比丝滑，库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夏蜜尔就抱着椰子坐了回来。

库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用风刃代替小刀在椰子顶部划了个十字，又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支箭，让箭头钻进十字形的中央撬开外皮，再扯住卷起的部位朝下一拉，把椰子皮整片整片地剥下来。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微笑，似乎攀到树上拧椰子是一件让她非常愉快的事情。她摘掉椰子顶部的帽子，开了个小孔，毫不讲究地把汁水倒入空掉的啤酒杯，一口气喝掉很多。清澈的椰子水夹杂着一丝麦芽的甜味，库米闻到这股鲜啤酒混合生椰子的甜香，忽然就想含住她的唇瓣尝一尝。

“你可以雇佣我吗？”他笑眯眯地问她，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却盼望着她可以给出肯定的答案。

夏蜜尔捧着椰子壳，透过顶部的小孔观察内部的果肉。她反问：“我为什么要雇佣你呢？”

“因为你让我丢了饭碗。”库米装腔作势地指责她，又好像是在从一个非常清奇的角度赞扬她，“我可不敢再去偷东西了。你最后治好了我，别人可不一定有这本事，也不会全都这样好心。他们可能会剁掉我的手。”

夏蜜尔切开椰子，用挖海胆蒸蛋的勺子挖椰子肉：“我不会雇佣你，我没有事情要你帮忙。你可以找别人雇佣你，或者为你自己工作。”

“我都不想，我只想跟着你。”

库米像小狗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她，明目张胆地耍赖皮，打定主意要缠上她。

“哦。”夏蜜尔叉起一块椰子肉，语气毫无波澜，“那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