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蕊之歌 上(1 / 12)
火车在铁轨上奔驰,卡卡嚓嚓的铁轨声,从车厢外传来,总显得有些不够真
实。整个车厢只有我和妻子两人,舒服的坐在长沙发上,面前是一方长桌,端端
正正的摆在车厢正中间,地上铺了红色的地毯。车厢门被轻轻敲响,一位侍者,
穿着西式短背心上衣,西裤,头发以头油梳得一丝不苛,开门进来,说了声打扰
了,端着两支高脚杯的酒盘,走到近前。
「林先生,林太太。」
他半弯下腰,看不清脸,只有那盘红酒,递到我的面前。
我满意的取下一杯酒来,玻璃的杯壁,在我指尖传来凉凉的触感。突然间,
又觉得这触感仍然不够真实,低头望去,原来是隔了一层白色的薄丝手套。我冲
妻子笑了笑,将酒杯递给她,看她抿起红唇,浅啜一口。我又从侍者的盘里取酒
下来,微笑着与她轻轻碰杯。
侍者一弯腰:「林先生,很快就要到上海滩了。法租界的马先生,在您上车
前就打来电话,说他在车站等着接您。」
我淡淡一笑:「老马不跟法国人谈生意,还倒有闲心跑来接我。」
妻子不认识老马,唯有微笑。我这才看清,她画着淡妆,略扫黛眉,更加突
出清丽的双眸。她直直的鼻梁,略微有些西方女人的洒脱气质,皮肤却细腻得像
是一块美玉。鼻梁之下,巧小的嘴唇抿起,轻轻抹了淡淡的红色,更显娇艳。她
长发挽至脑后,头上戴着西式的白色淑女宽沿帽,帽上垂下白纱,把她的脸孔隐
隐的遮起一半,更添神秘美感。一套白色的呢子风衣批在她身上,却挡不住那凹
凸有致的身材。她将杯子放到桌上,端坐着,两手相叠放回膝盖,对侍者说:
「辛苦你了,下去吧。」
目送来人离去,我抓起她的小手,只觉她皮肤的温度,隔着我的薄纱手套,
不真不切的传递到我手心上来。我却不急于脱下手套:「苏蕊,你今天很难得的
讲了句话,却是对侍者说的。」
见我拿她打趣,妻子苏蕊低下头来,浅浅一笑,还未及她开口,只听广播响
起:「上海,到了。」
我拍了拍她肩膀,扶她起身。早有侍者进来,帮我提包。一行人下了火车,
举目四望,只见一对对彬彬有礼的绅士淑女,鱼贯而出。
一位全身西装,戴着低沿礼帽的男人,急急的走到面前,对着我脸端详几秒,
才满脸笑容的与我招呼:「林先生,可把您盼来了!到了上海滩,一定要跟我们
好好玩玩才行,正事不急谈,不急谈!」
我想要脱下手套,与他握手,不知为何,一时不能成功。心急之下,只听妻
子帮忙打了个圆场,递过手去,微笑的回应:「马先生来了,辛苦您了。」
马先生脱下礼帽,轻轻捧起妻子的手,在她手背上一吻:「林先生身边的女
人,知书达礼,真是美人配英雄!」
妻子微笑答礼,只微嗔着瞪了我一眼。马先生也不急于和我握手,便当前引
路,我们一行人离了车站,乘了他的汽车,直往法租界而去。
西洋风格的银行,庄严肃穆的天主教堂,来来往往的黄包车,奔来跑去的卖
报郎。车子开得很快,却十分平稳,我几乎没有感觉到有真实的震动,就听老马
下了车,帮我和妻子打开车门:「到啦。」
我下了车,却没有见到所谓的目的地。
「这里是?」
「利生赌场啊!」
老马热情的说:「你忘啦,老林,咱们早就约好要在这赌个输赢!哈哈,今
天别想跑,正事等到明天再说,咱们走吧!」
老马说话间,我才定睛看见,就在眼前,立着金壁辉煌的西式双层建筑,利
生赌场四个烫金大字,竖排着挂在高大的入口处,被霓虹灯映着,更加醒目。不
知何时,天已是夜晚,我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有些犹豫,因为妻子平时最忌我
赌博。
望向她,无声当中,妻子并未反对。四周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一群一群的富
豪商贾,挽着各自带出来的歌伶舞女,往赌场入口而去。我们被夹在人流当中,
半推半就的,也走了进去。
水晶吊灯,饰金壁廊。富丽堂皇的利生赌场,其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还要气
派。场内几排赌桌,早有几路绅士各据一方,纸牌落地,筹码易主,轮盘疾转,
色子声声,各种赌声充耳不绝。
「哦,老马,你来了。这位就是林先生?」
爽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位穿着浅黄色西式背心,下穿浅色西裤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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