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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走了。”

吉亚尼掀开被子要起来,被身边的男孩扯住手臂。

“再陪我一会儿,”男孩有蝶翼般的深色睫毛,和最难拒绝的甘甜嗓音,“两个多月没见,才做一次就烦了吗?”

“怎么会。但我们要小心,给你爸爸知道就麻烦了。”话虽这样说,吉亚尼还是躺回去抱紧了心爱的男孩。

“别担心,他去德卢卡家吃饭了,不会太早回来。”

男孩名叫宝琳诺,上个星期才满十六岁。尽管没有体面的家世,他的生活从不匮乏,吃的穿的都像好人家的孩子一样。这孩子能吃能喝,机灵好动,才长成的年轻身体像新熟的水果,散发着诱人采摘的气息。

“我朋友说好叫船来接我,应该快到了。”隔着烟黄色的烛光,吉亚尼看向窗外,像是怕友人久等。

“让他们等等又能怎样。”宝琳诺捏他手臂以示埋怨,“你们要去什么好地方?”

“有一家好店,他们说在大学附近。像你一样的漂亮孩子都去那里。”

“我也想去!”宝琳诺嚷着,“但你知道的,我爸爸不准我晚上出门。上次我和卡尔罗偷溜出去被他抓住,可倒大霉了。他会用好多怪法子折磨人。”

宝琳诺的父亲从不责打他,至少不是用父亲们通常责打儿女的方法,他吝惜这孩子光洁雪白的身体,舍不得留一点伤痕,怕折了价钱。因此他每每动用些私房手段教训他的儿子,令一个男孩哭泣求饶的东西远远不止于棍棒。

“不说他了,怪扫兴的。”宝琳诺凑在小情人颈边嗅了嗅,“你今天好香。怎么,学人用香水了?”

吉亚尼听了,脸上有些羞惭的意思,“这倒没有。是我们船上的货,做香皂用的干花,熏到身上了。”

宝琳诺笑着在他颈窝亲了一口,软软的深棕色头发在他怀里乱蹭。忽然,这毛绒绒的可爱脑袋警惕地扬起,湿润的眼睛圆睁着,像察觉到狩猎者存在的机警小鹿。

熟练而准确地,宝琳诺辨认出一串上楼的脚步声。

“糟了,是爸爸!”

他惊叫着,胡乱推搡另一个男孩。

“快!快藏起来!床底下!”

小水手听从恋人的话,迅速伏地躲进床下。宝琳诺飞快地套上夜衫,放下床单遮住床下空隙,自己跳上床拉起被子,吹熄蜡烛,装作已经入睡。

脚步声越发近了。外面的人旋开门,走进熄了灯的卧房里。

“宝琳诺?这么早就睡了?”

那孩子装作迷糊,支吾两声。

“起来,有个好消息给你。”

在床下的黑暗中,吉亚尼听到火柴擦燃的短促声音,片刻后烛灯再次亮起了。

抖动的火光照亮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那是宝琳诺的父亲:菲奥雷洛。他甩灭点灯的火柴,随手丢在地上。

他穿得不算正式,但很考究:灰色裙礼服,乳白色暗纹马甲,鎏金表链,翻领扣眼别着一朵黄水仙。灯光下不明显,他的发色比起宝琳诺稍浅一些;不难察觉,他在另一个年纪曾有过令人疯狂的美貌,但如花期般短暂的少年之美早已离去,留在他脸上的是眼角唇边的皱纹和鼻翼旁苍白的泪沟。

菲奥雷洛抓过一张椅子,在儿子床边坐下。

“我以为你要晚些回来。”宝琳诺说。

“我也以为。”父亲自嘲般地回答,或许他和朋友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

宝琳诺不想过问。他装出困倦的样子,从被子里坐起来。

“宝琳诺,我的孩子,你要有新朋友了,你的第一个恩主,极富贵的一位绅士,一位王爵!你敢相信吗?下星期他就要到了——专程来见你。我今天下午收到信就想和你说,你没在家,跑哪去了?”

“我在里齐奥那里,他请我吃圣酒和黄曲奇。”

这是谎话。实际上他一整个下午都坐在码头上,等待吉亚尼供职的货船入港。

父亲撇嘴,“他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吧?那个老无赖。”

“当然没有。”

他们的邻居里齐奥一向对宝琳诺关照有加,首先因为他是个讨人喜爱的小伙子,再则因为这孩子的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又对他刻薄严厉。尽管常被邻居背后贬损,事实上他是个温柔无害的老头。

“什么味道?”菲奥雷洛抽动他尖细的鼻子,“我不记得给你买过百合花香水……你没乱收礼物吧?”

“没有!”男孩连连摇头,继续扯谎:“是里齐奥铺子里进的货!做香皂的干花!”

“好吧,”父亲没再追究,“接着说要紧事,明天我带你去做两件新衣服。那王爷一定也会送你衣服,但我希望他第一眼就看到你最勾人的样子。我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吧?见了他,你要怎么做?”

“‘当个害羞的小东西,不管他问什么,都说听爸爸做主’。”宝琳诺像诵经一样干巴巴地说着,显然对招待恩主一事毫无兴趣。

“很好。”父亲面露欣慰,“上帝知道我等了多久,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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