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非彼(2 / 2)
两手抓着枪杆,未能将其拔出来,只在上面留了两个不怎么好看的血手印。舌根泛起一丝腥甜,呕出一大口血,大半渗进土里,残存些许固体,大概是脏器碎块。
原来这壳子下面并非空空荡荡么?脾肺肝肾若都在,怎么独独缺了心?
桃花落了一地,落在他翠竹色的衣上,愈发深、愈发重,落在他脸上,带着温热,恍惚中竟让他错以为是泪。可他并没有哭。
少年向他走来,与遥远梦境里的身影重合,只不过一个要救他,一个要杀他。应了那句物是人非。
他闭上眼,只觉得累。是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名字是假的,身世是假的,过去是假的,现在就连感情都是假的了。
可预想中被刨心挖肝的痛楚并没有来临。他勉强撑起眼皮,看见燕殇随意拿着匕首,刀身雪白干净,不紧不慢地在袖子上擦拭,浑然不觉自己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他吊着那一口气被气得险些咽了下去,说:“劳烦您给个痛快?”
“我若偏不呢?”
他扯着唇苦笑一声,和着血叹了口气。那他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燕殇说:“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不是我,是燕离才对。”
“你就是燕离。”
“我不是。”
“我说你是你就是。”
“……这又是何必。”他叹气,笑不出了。“你费尽心思弄出这么大阵仗,不就是为了复活燕离吗?反正我这命是捡来的,说不准还是你捡回来的,现在要拿走,我悉听尊便,绝无半句怨言。”
燕殇沉默了片刻,解释似的说:“我从未想过要他回来。”
他想说你看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干嘛装傻?可燕离回不回得来关他什么鸟事儿呢?他觉得自己不该嘴欠,于是继续忍着五脏六腑被搅成一锅粥的疼,叹息道:“您行行好,先给我个痛快成么?”
“急什么。”燕殇看了他一会儿,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梦见什么了?他来找过你,对不对?”
他连躲开对方手掌的力气都欠缺,懒得做出什么反应。身上疼归疼,却没有半点要死的意思。也对,这鬼地方本身就有问题。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体会一次生不如死?
“你、咳咳,你说谁?”
“你见过他了?”
“所以说……咳咳……”他一口气没缓上来,咳得撕心裂肺。所以说的到底是谁?他确实做梦了,也因此记起自己并非燕离的事实,可哪里有什么人,只有蝴蝶而已……蝴蝶?
燕殇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接着又想到什么似的,自顾自地说:“你太容易心软了,不像他。打架也好下棋也好,他从来没输过。即使对手是我,也从来没留过情。”
说得好像我心不软就能打得过你一样。他咽下了血,稍微缓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而且你太弱了。”燕殇轻轻摇头,“比之他,连蝼蚁也不如。”
“……”我他妈的是不是还要说句谢谢你啊。
“不过你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除非我死了。”
不就桃园三结义么,有必要把这话说得像是要杀人吗您?他在心里吐了无数槽,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如果你死了,风寻骨会怎样?”
燕殇像是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打量着他,道:“你担心他?”
“……”
“风寻骨就是我,我就是风寻骨。”
“不可能。”
燕殇张开双臂,展示一般地面向他:“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你不是他。”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我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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